燕惜妤一直都沒醒,三丫始終將人攬在自己懷中。板車太晃了,不護著點容易撞到腦袋。
三人沉默著趕路,日頭漸漸正頂。
一直沒說過話的佟瑰方忽然開口:「馬兒渴了,我們要在路邊歇會再走。」
她趕著馬沒回頭,佟槿方就去看三丫,三丫低頭沒說話。
「阿姐,選處有水的地,」佟槿方抿抿嘴說,「我們也要喝水。」
佟瑰方選了處臨近小溪的草地停了下來。
一停下,佟槿方立即解了馬背上套著的拉繩,然後牽著馬去小溪邊喝水。
佟瑰方躊躇了一下,沉默著想去板車裡找吃的。
一直低著頭的三丫忽然抬頭盯著她。
佟瑰方和她互相對視著,論年齡,佟瑰方比三丫還大幾歲,但三丫看著卻比佟瑰方老了些。
「那高牆後面是誰?你是從誰家裡逃出來的?」三丫已經從害怕失去的驚恐情緒中緩和了下來,她只知道要救人,但她不知道救的是誰,「你又是誰?」
「……那是知縣老爺的府邸,」佟瑰方沒想到其他倆人竟然還瞞著眼前的姑娘,「我是知縣老爺他祖父的妾侍。」
三丫張了張嘴,看著佟瑰方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不過眼淚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怨恨:「你在那富貴人家過得不好嗎?」
「好,不缺吃不缺穿,」佟瑰方嘆了口氣,「白日被關在窄小的屋子裡,夜晚才被放出來在屋前坐會。」
三丫沒說話。
「如果不是你阿妹去救我,我險些就忘了我過了十年這樣的日子了,」佟瑰方看著三丫說,「我不知道救我出來會將她害成這樣,要是知道……」她不會逃的。
「她自己知道,」三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自己知道,和你無關,我知道這也不能怨你們。」
三丫說著,把羊皮水囊遞了過去,還翻出了之前新買的兩個陶缽也遞了過去,然後又拿出了好幾個饃饃:「這是小丫給你們買的陶缽,能幫我灌些水嗎?」
「好,」佟瑰方把東西抱在懷裡,「謝謝。」
三丫沒再說話,抱著人下了板車,選了處樹蔭坐下歇息。
佟瑰方抱著東西去到佟槿方身邊。
佟槿方一直在看著這邊,視線一直跟隨著他阿姐,直到這時,他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阿姐……」佟槿方抽了抽鼻子,「我……好久沒見你了。」
佟瑰方把手裡的東西放在草地上,看著自家阿弟,眼眶也漸漸變紅:「我離家時,你才這麼點高。」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淚水就是在這個時候滴下來的。
倆姐弟正在逃亡,心中即使有再多的情緒都無法表達出來,而且這一路上,他們的心情也已經緩和的差不多了。
倆人坐在小溪邊,邊吃饃饃邊說話。
其實有些事情不說也知道,能將自家女兒送人的親爹和後娘,又怎麼會容得下原配生的兒子呢。
「真不是人!」佟瑰方恨恨地罵了一句。
「他們給我下毒,我就裝瘋,」佟槿方當時也才六、七歲,還是個小童,如果不是他祖父自小教他學醫,估計他還真的會成為一個瘋子,「我還把祖父留下的秘笈帶出來了。」
佟瑰方這下倒是愣住了。
佟槿方黠慧地一笑:「阿姐,我聰明吧?」
佟家祖上醫術精湛,也教出了知名當世的徒弟,且佟家嫡系子孫無論男女自小都研習醫術。
按理說該教的都教了,不至於還能藏有什麼秘笈,但偏偏佟家還真有秘笈。
這秘笈里記載著的,全是各種未能治癒的疑難病症。
凡是能治癒的病症,佟家手上都有方子,而未能治癒的,人都死了,說明方子沒用。
佟槿方手上的這本佟家秘笈,是佟家老太爺畢生的心血,他把所有疑難病症的各種方子都做了藥材的添減,日後如果遇到同樣的問題,或許能救病人一命。
佟家其他人只知道那些能救人的方子能揚名天下,根本就不在乎別的,於是佟老太爺只能培養年紀尚幼的佟槿方。
可惜佟老太爺的幾個兒子不成器,不是好高騖遠,就是急功近利,坑家敗業地把偌大的佟家醫館給瓜分了,懂醫術的徒弟都被別人暗中搶走,只剩下些歪瓜裂棗在醫館裡賣著藥材。
「你可別胡來!」佟瑰方心驚膽顫地說,「治不好就讓人去別處尋醫,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我知道,」佟槿方失落地說,「別人看我歲數小,都瞧不起我。」
也就只有燕姑娘,一開口就喊他小神醫。
佟槿方回頭看了看樹蔭下的倆人,很快又振作了起來:「阿姐你不知,我在遙縣也是小有名氣的!」
「哦?」佟瑰方好奇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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