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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祖父母诧异,立马信了行脚僧的话——他们家孙女容昭的屁股上,的确有块非极亲之人而不知的胎记。
祖父母被当场吓坏,立时求行脚僧帮忙留下小容昭,行脚僧不愿意,说那样会改变太多人的命格,甚至有碍她至亲的寿命修短。
祖父母将行脚僧请到家里吃斋饭,又苦苦哀求,不惜拉着孙女一道下跪磕头,不惜给行脚僧奉出家中所有积蓄,只求行脚僧帮忙留下她的这条小命。
行脚僧不要钱财,被逼得无奈,跺着脚原地转圈,掌嘴狠怪自己不该瞧着小容昭长的可爱就多言。
最后,和小小人儿容昭静默着对视良久后,行脚僧还是割破自己手心,滴血入墨,写下张黄纸符箓,要她时时随身带着,保她寿终正寝。
行脚僧偷跑之前,拉她躲在角落里说了几句悄悄话。
她对这件事本不甚在意,更也不信什么文殊菩萨、童子转世,可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努力印证着行脚僧之言的正确和她的错误。
父母缘薄,姊妹情浅,祖父母等不及她孝敬,就连她至亲的叔父们,后来也都因其他事情而渐渐与她不再来往,甚至歆阳容氏,也因为丰豫做大时吞了几家容姓之人的生意,而说她忤逆不孝,将她从家谱中抹去了名字。
她不信命,却将自己执拗成了真正的无根之人。
亲姑母许太太,成了唯一还愿与她有来往的亲人。
这些年来,为保姑母不与她生分了往来,她与许家相处时,就总是端着五分尊敬和五分轻蔑,揣着五分热情和五分冷漠。
以至于姑母许太太有多疼爱她,姑爹许老爷就有瞧不上她,表弟许向箜和她有多亲近,表弟媳和她就有多疏离。
索性,这些年来她保住了和姑母的情份,和表弟表妹们的情分,不算亏。
至于母亲兰氏和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她也多是用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态度相待。
以嗟来食的态度俯视生母,她心痛,却也不敢更进一步,实在难以忍耐时,她便用兰氏抛弃她和阿筝为借口,不断说服自己不去和母亲兰氏亲近……
这些年来,别离太多,真真假假福福祸祸,她只能用辛苦替心苦,恨不能为丰豫而死了这条命。
生意愈做愈大,商号愈来愈强,她这个大东家得到了什么?
不过茕茕孑立耳。
这辈子她本不打算成家,更也不打算留后。
然则每到城中万家灯火时,每逢千家团聚时,她那点原本不起眼的小不甘心,就会变成饿了万千年的幽冥饿死鬼,拼命挣脱掉身上束缚的枷锁,疯狂吞食她的理智和冷漠,最后连她的皮囊和骨植都要一并吞下,渣都不剩。
那天随姑母见过花家母女后,她跑去堂前巷见母亲兰氏,拿出亲自写下的契约书放在了母亲面前。
争执那么多年,那份契约书,其实不过是她为说服自己而找来的台阶罢了。
她快三十岁了,她想妥协了,她不想再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万丈尘世间了,她想有羁绊,她想有牵挂,她想感受嘘寒问暖,她想要个家。
契约书放在面前后,她无比清楚地看见了母亲眼里徘徊的纠结和犹豫。
那一刻,她胸口骤痛,几乎无法呼吸,只好赶紧冷着脸甩袖离开。
未及走出宅子,她一口黑血吐在了回廊拐角外的花池里。
何必呢,她问自己,这样不甘心,这样苦苦挣扎,又是何必呢?
前庭没有下人,不会有人知道她为何突然停步在这里,靠在廊柱上喘息休息片刻后,她脚步发飘地走出宅门。
本想回家躺着,什么都不管地大睡一场,却不知又如何被姑母拉上了许家马车。
姑母劈头盖脸就问她:“花龄说你答应了这门亲事,花龄之言可当真?”
你答应这门亲事了吗?当时的容苏明反复问自己,你真的答应了吗?你何时答应的?你敢答应吗?你想答应吗?
当时真的已经没有了理智,于是她回了姑母两个字:“当真。”
回到容家,姑母高兴得要开家祠上香,被她三言两语制止,并找来个借口打发姑母离了容家。
姑母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昏倒在书房门口,吓坏了在场的迦南和泊舟。
何妈妈不曾经历过这般的大事,加上年纪大了,吓得直哭,叠声催迦南去将许太太请回来主事,迦南没听,反而悄悄狂奔去济世堂,又是磕头又是拿出容家墨玉牌,终请了耄耋之年的王稻中老先生亲自来为他家主诊治。
她的身体她知道,无非就是这些年来操劳过度,熬耗了心血。
日子没过多久,未及她养好身子,花春想进门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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