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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变得这般没耐心了你。”容苏明捉住花春想一只手,引她摸到方玉佩之上。

花春想微微一怔。

玉佩就佩戴在她自己腰间,寻常的蓝田暖玉,双面刻着万物欣荣,是去年年底容苏明从朝歌回来后送她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平素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只因玉穗颜色与今日装束相配,这才戴了它。

“这不是你送我的玉佩么,怎的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那种情况,忙不迭低声顽笑道:“莫不是你的钱都靠它存取罢?那我可就真真儿地捏着你容大东家的命脉了……”

“某妻就是聪明伶俐呀,”容苏明双手按住那瘦弱的双肩,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淡淡道:“自丰豫成立至今十余载,除却置办家当的花销,我所有的财产都分散存在歆阳四大钱庄里,你拿着玉佩与户册便能任意存取——啊,存是我存,你只管取就好。”

有了这些话,之前好多东西就能理得通顺了。

“我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为了让我安心,是为了给我镇场子,”花春想摸黑解下腰间玉佩,直接把它塞进了容苏明怀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能要。”

容苏明隔着衣料捏了捏那方玉穗还露在外面的玉佩,默了默,笑嘻嘻道:“真不经逗,玉佩这是不要了罢?我拿去给如意玩喽。”

说着转身就走。

今夜无星无月,屋里漆黑,仅有外面走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出明亮,透过门窗照进来团团光晕。

那说走就走的背影,终于还是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泄露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失落,是彷徨,还是孤寂?

“容昭。”在那道身影即将走出花厅门时,花春想趋步追过来轻声唤住了容苏明的脚步。

被唤姓名的人半扭回身来,明瓦上映进来的昏黄灯光正好照在那温润平和的半张脸上,显得五官更加深邃,深邃得有些疏离了。

花春想站定,道:“谢谢你。”

容苏明歪歪头,那似乎天生向下的嘴角先是单侧提起,另一侧的嘴角随后才扬起弧度,眼睛也半眯着,原本平静脸庞绽出个甜甜的笑容:“不用客气,明儿晚上请我吃好吃的,你亲自下厨。”

笑得那样奶甜的人,是容昭容苏明呀。

“好,”花春想点头,道:“你想吃什么的话,明晨上工前写下来放榻几上,暮食给你做。”

容苏明没再回答,摆摆手开门走出花厅……

约莫时间差不多之后,花春想在掌亮灯盏的花厅里理了理仪容,叫青荷与巧样领路,迈步来到隔壁正厅。

万老爷一家才用罢饭菜,小许氏怀里的男童正吵着要吃母奶,花春想恰时掀帘进来,反倒把这家三口人吓了一跳。

万老爷正板着脸准备叱责胡搅蛮缠的儿子,嚯然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欲怒的神色未来得及收起,慈爱的表情就已经浮现出来。

万老爷这副似怒还笑的表情,竟莫名有些像城隍庙里敦塑失败的神明像——那神情俨肃中透着搞笑,既想向世人展示自己镇守一方的威严,又想让信徒知晓自己其实是和蔼可亲的、并不是传说中那般的凶神恶煞。

若是非要找个契合的载体来形容,那大概就是灶社祭上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玩的憨态可掬又青面獠牙的怪兽了罢。

万老爷搓手,又把手垂到身侧往衣裾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似乎想起这样的行为有损他为人父的形象与威严。

默了默,中年男人清清嗓子努力恢复寻常神色,不冷不热道:“怎地这么久才出来?叫爹与你许小娘好等。”

花春想面色淡然,越过父亲直接来到正厅主椅前坐下,抬了下手示意万老爷入坐,方不疾不徐道:“今日我儿如意周岁,方才在后面抓周,故而来迟,莫怪。”

执盏吃茶,她淡淡问道:“不知您此来,可是为的我儿周岁宴?却晚一步,已经结束了呢,”微微一笑,温柔平和:“不过您猜方才她抓周抓了甚么?”

万老爷张了张嘴,有些开不了口,同时也不想接这个话茬儿,他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功夫关心外孙女抓了甚么玩具!

花春想垂垂眼,好似没看见父亲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温温柔柔道:“她同时抓了两样,左手刀兵右手笔,容昭说,若是以后孩子喜武,便送她到温不周跟前,若孩子想读书,那我们就送她......”

“可以了香椿,”万老爷还算温和地打断了女儿,撑住额头疲惫道:“你不用让我知道你们容家是何种的有钱有势,为父今次腆着老脸来见你,其实是......”

再三犹豫后,万老爷还是破罐子破摔般叹道:“为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带着家小来见你,便是想请你看在你我父女一场的份上,请出手帮帮阿爹,春想,你帮帮阿爹,你救救你弟弟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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