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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这改动很好,我记下了。”苏轼又琢磨起酿酒来。
“师茂,你费心了。”苏辙看她布菜斟酒,一时心下涌起感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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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学生不懂事,对二位先生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先生海涵。学生先赔罪了……”说着,韩嘉彦端起酒盏,先饮下一杯自罚。
“小友言重了,对我苏轼来说,那都不算甚么,你恰好撞到我想做的事上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入朝以来,也就帮着小友除了那章择的官,算是做了一件舒心事。”苏轼笑着,也跟着饮下一杯,随后自举箸吃起菜来。
苏辙跟着饮下杯中酒,望着杯盏底部残留的酒液,他忽而问道:
“师茂,你要改这酒,就不怕将酒做坏了吗?”
韩嘉彦闻言,顿了顿,道:“若不改酒,又怎知酒有各种风味?这世上之人千千万,各自有各自喜好的风味,不改,则不通。”
“但这酿酒一途,最基本的步骤都是一样的,你改一味松针终究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釜底抽薪。若要釜底抽薪,则酒本身就变了,酒就再也不是酒了,我们谁也不知那会变成甚么。”苏辙再道。
“酒终究只是为了给人饮下,不论是饮酒还是饮水,亦或是饮药,只要是对人好,那就该改。”韩嘉彦道。
“你怎知你改了之后,就能对人好?”
“我不改,永远也无法得知,只有改了,才能知道。”
“不是没改过,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的是阻力巨大,而不能成功。而并非是不该改,不能改。”韩嘉彦坚持道。
苏轼见他二人话赶着话,这都要争执起来,连忙再打圆场:
“哎哎哎,喝酒吃菜,喝酒吃菜,师茂小友一片心意,莫要糟蹋浪费了。改与不改,不过是个尺度的问题,咱们谁人不知?不过装聋作哑罢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韩嘉彦和苏辙都沉默了下来。
苏轼吃了一口菜,又饮下一口酒,终于搁下筷子,念道:
“我去年初离杭时,写了一首《八声甘州》: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登堂也好,远放也罢,我都看得很开,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人生短短六十载,笑也是过,愁也是过,何苦来哉。”
韩嘉彦道:“先生心生避世之愿,可是认为不论新旧,皆已无所谓矣?”
“小友,用我弟子黄鲁直的话说,你可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苏轼笑了,不答反问,“小友以为,该当如何改?”
“三件事,清丈还田,税法改制,反腐清吏。”韩嘉彦非常简单地诉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轼哈哈大笑起来:“小友好豪情,你可知这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好做的?每一件,当年王介甫都想做,但都半道崩殂了?以他的能力与性情尚且如此,你当如何?”
“不好做便不去做吗?“韩嘉彦再反问。
“好,有你这样的后生,是国朝大幸。”东坡收敛了笑容,看向弟弟苏辙。
苏辙明白哥哥的意思,眸中起了一丝笑意,提起酒壶,为韩嘉彦斟了一杯酒,道:
“师茂,话既然说出来了,你就得全力去做。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与吾兄,会在外时刻关注朝中动向。我敬你之大勇。”
韩嘉彦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师茂小友,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身上似乎背着一座大山,你包袱太重了,何不试着放一放,歇一歇?”东坡笑问。
韩嘉彦摇头:“我……身不由己。先生,你曾经写过: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苏轼点了点她,笑道:“你可将我研究透了,哈哈哈……这是五十余岁的我写的词,你年纪轻轻又为何如此老气?我三十余岁时写过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你正当时,小友。”
韩嘉彦默然片刻,慢慢扬起笑容,再敬酒:“谢先生开导。”
随后,三人不再提朝事,只是把酒言欢。待到酒足饭饱,苏轼微醺,终究要远行了。
苏辙与韩嘉彦将他送至马边,看着他跨上马去。韩嘉彦不由问:
“先生,如何才能如您这般旷达?”
“哈哈哈哈,你当知这世事沧桑万年,你我皆是过客。小友,你虽与道家有缘,但骨子里仍是儒生。儒生虽苦,大道不孤,吾骨化灰,还有来者!小友,有缘再会!”
言罢,打马施然而去。
韩嘉彦心神震撼,立于原地久久未动。半晌,才揖手下拜。
第二百零一章
十月初二,胡氏小院之中传来了女子痛苦的呼喊声,胡稳婆与另外一位乳娘正在帮助产房之中的苏二娘生产。
院子外,翟青正焦虑地来回踱步等待。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里,雪蕊院主寝内大门紧闭,同样传出赵樱泓痛苦的嘶喊声。
寝室内只有游素心、媛兮与雁秋在,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而韩嘉彦按着规矩,也是不得入产房的,她只得在外等候。
她此时说不焦虑,那是假的,她怕的是苏二娘那里生产出问题。此外,她也实在心疼赵樱泓,这连番嘶喊这么久,她的嗓子真是要受不住。
待到下回,她得想个办法将赵樱泓带出去,避开耳目才是。在长公主府内,为了将戏做足,实在是太费劲了。
生产自午时开始,赵樱泓足足喊了一个半时辰,实在是喊不动了,嗓子全哑了,翟青还未回来。
眼下连韩嘉彦也坐不住了,她也不好离开雪蕊院这里,只得不断来回踱步。
又等了一会儿子,外头下人们都急坏了,怕赵樱泓出事,陈安不断来询问。韩嘉彦只得硬着头皮,用游素心的口吻安抚下人。
“游大夫说没事,就是樱泓头一回生产,有些困难。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上苍保佑,约莫到了申时初,翟青终于回来了。他怀中抱着襁褓,依凭着绝佳的轻功避开府中耳目,悄然潜入了雪蕊院,将孩子隐秘送入了赵樱泓的“产房”之中。
天早已转凉,可他浑身都汗湿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神情。
“恭喜长公主,是儿子。”他托起怀中的小小婴儿给赵樱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樱泓早就喊得浑身乏力,也快虚脱了。看到孩儿,她情不自禁地将孩子抱入怀中。动作生疏,还不熟悉。
游素心连忙教她拖住孩儿的后枕。
孩子一入赵樱泓怀中,就立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十分响亮,穿透户牖直达院外。候在外头的下人们听到了婴儿的哭喊声,纷纷高兴得跳了起来。
“生了!生了!”
产房隔壁的韩嘉彦大舒一口气,后背也已汗湿。这番请子的方式有些凶险,往后必须得换一种更保险的方式才是,哪怕能错开一日也是好的。
她冲进了赵樱泓的房里,一眼见赵樱泓怀中抱着婴儿,便迅速凑上去瞧。这孩子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浑身裹在襁褓里,露出的小脑袋红彤彤、皱巴巴的,这会儿不知为何哭得很厉害。
只是他还太小,也没多少气力,哭一会儿又偃旗息鼓了。
“游大夫……这……孩儿为何哭?”韩嘉彦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游素心觉得好笑,道:“他要吃奶,刚诞下的孩子,一般半个时辰之内就要开始哺乳了。你们将孩子给我,我带去乳娘那里。”
“哦。”韩嘉彦觉着自己真是啥也不懂,往后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小心翼翼从赵樱泓怀中捧起孩子,递到游素心怀中。
游素心抱着孩子出去,媛兮亦出来了,对守在外头的魏小武道:
“是儿子。”
魏小武高兴极了,立刻跑出去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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