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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叩桌,“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她不用你是她的事,怎么怨到我头上?”江依把挑了刺的肉喂到我嘴里,用筷子指了指那条被挑得没了模样的大鱼,“新鲜吧,赶上在外面集上买的了。”

“就为这个这么高兴啊,嘴都合不上了。”她住沿海,应该很喜欢吃鱼,以后多买几条回来炖。

“当然高兴,不高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谁娶了你谁有福气喽!”江依放下筷子,手掌在腰侧摸索,“姓柳的给你多少钱啊?”

“不告诉你。”

“不说算了,害你似的。”她往后一仰,对着厨帘拉长了声音大喊,“李月桃——过来过来——这个可得拿好了,姐姐给你的,过年买糖吃,记住了一口都不能分给她,想闻味儿也不行。”

我无奈,把钱袋从小桃手里夺过来还回去。江依接过,手掌藏进袖子里,一把揽过小桃的肩膀,“看着没,眼红了,藏好了别让她看见。”

她用手挡着,故作小声,我听得清清楚楚。方桌中间的锅碗饭菜都是烫的,缕缕白烟蒸开,热气弯弯曲曲,将她的身影晃歪了。

“净惯着她。”我摆摆手,让小桃把钱还给人家。

“又不是给你的!”江依背过手去。

隔天打了烊,再三叮嘱小桃记得抵好门,那扇木门太轻便了,风一吹就开,炉子里的火不能着太大的凉风。她把窗户往里一合,“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抑扬顿挫道:“大事。”

她冲我笑一笑,“是去找江依姐姐吧。”

趁昨夜天寒地冻做了一锅冷元子,装盒放在窗户外面受风,冻了大半宿才成型,晚上煮了面,汤底下卧着一枚荷包蛋。我手里摞了两层食盒,底下是冰的上头是热的。跑过去敲门,半晌才有人开,来的是个生面孔,家里主子和掌柜的有要事要谈。我说我是这家掌柜的朋友,进屋在一旁等着就行了,他冷着脸,怎么也不让进。

入冬之后刮阵小风都冷得刺骨,吃食放在窗户旁边都熬不过多久。我拐了弯,走小门,从江文阁后院上了前厅的楼,再从连廊绕到江依的住处。

街上还有吆喝声,我动静小,没人注意。江依屋里亮了灯,我还想她心情不错,想必昨天吃喝尽兴,突然听到屋里有人接她的话,声音耳熟,江依在吩咐什么。

“对面是我看中的,谁敢打她家主意就是跟我作对。”她冷笑两声,“就是跟平、宁两府作对,让他知道这个就够了,除了我,谁都不能招惹是吧。脾气好是好,总不能任人摆布。”

“嗯,若是不成呢。”那人问道。

“代我跟大老爷捎句话,明面上不用涨,仔仔细细算清楚,过不下去了自然有我接济。门前这块地方不能再动,无论谁来买、出多少钱、让几分利,一厘都不能交出去,哪天问起话来就只说这么多,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来扰我这半残废的可怜人一晌清梦了。”

那人长叹一声,似是惋惜,“如此自以为是地干涉她,就不怕哪日人家弄清了缘由伤透了心,依你所言……如今还差几个月。”

“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这天底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可我怎么觉得,近日人家开始躲你了,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像你一样。”

“不会,她但凡知晓一星半点,都不会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

“别是吓着了,小心为妙,切勿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大约是会落得……”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门先我一步被推开了,往后一躲,不慎磕在门栏上,里面款款走出一个人,她转过身,看见我先是一讶,而后笑着朝门廊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朋友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所愿皆得!

第8章 她

第9章 文心兰意

木匣把门轴撞得嘎吱作响,我贴墙站着,上身缩在门后,险些要摔。江依知道我来了,从桌底拉出一张椅子,朝门外喊道:“进来。”

听她私下里说了那些,原本不知所措,可我听不懂到底什么意思,后知后觉没什么好害怕的,于是径直走进去,把东西墩到她桌布上,“给你带的。”

我沉了沉气,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说我吗?”

江依翻箱倒柜,最后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我看了一眼,没接。

“绳线有些破损,找人修补过,还没给你看。”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破旧红绳和一条精细的银链。那条红绳是用来捆玉的,我的玉没有缺口,不想为了穿绳而钻眼,用绳子绕着最宽的边一圈一圈缠起来,捆紧了很结实,不会掉。

江依把链条放在手心堆起来,提起一头让它垂成一串细线交给我,又冷又凉,环接处映着白光。我只想要那条扯了线的破红绳子,不要冰凉的银器。

“你装什么?”我推开她的手,夺过盒子一把拍在桌上,塞放在角落里的小饰物被震了出来,滚落一地。

江依若无其事,弯腰下去捡那些玲珑珠串,反倒问我:“怎么了?”

我很生气,因为她骗我,“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方才认识的。”

“方才是何时何地,骗傻子呢?我都听着了。你是看我碍眼?费心费神跟别人私下往来,偷偷摸摸不像样子。”

当初那套如意算盘打得响亮,说是为了招揽客源,是人都知道这地段不怎么样且并非大商铺店址的首选,达官显贵都住在城东,这条街上都是小商户,门脸还不如她一条牌匾宽。不知为了什么故意跟我套近乎,如今才来发难。若方才折返,见识不到这一番言论,今后必定会被她一直绕下去。

我无话可说,只好斥责道:“你不能骗我。”

她淡淡地笑着,露出一脸精明样,被抓了现行也不慌不忙,“书文,何出此言呢?”

“这片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街几尺宽看一眼就能分明。你又不缺钱,非要在这买下这么大一块地。卧房选得极偏,风水都不讲,却正巧能从窗户那头瞧见我的门楼,几次三番送东西来,讨巧讨好,还有……”我不愿再想,“你究竟意欲何为?”

江依神情冷淡,“我没有害你。”

“没人说你要害我,不打自招。”

“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没打算害过你,我是怕有人害你。若是不信,我也别无他法,想撒气就打我吧。”江依昂起头,一步一步靠近我。她说得句句恳切,见我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安生,一把搭上我的肩将我按在椅子上。

“你说的那些我一概不懂。”我脑中一片空白,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质问她好端端的谁要来害我。

她答不上来,不肯低头认错,笑道:“生气了?我就在这,打骂随你。”

我以为她会认错讨饶,可如今神色默然地坐在我身前,表现得不像我认识的她。我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值得她出手骗的?没有。

“你跟她,你们俩是政商勾结,被抓了是重罪,借别人的手打压我,你图什么,我有什么好让你图谋的?院墙之内议论我的生死,难不成你是想要我的命?”

“谁打压你?我为你好,会慢慢让你知道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打心里觉得我好骗,傻,笨,我不问你就打算一直骗下去,亏我还记着你的情谊,想你对我总有恩情在,才来问你,不然早就摔门走了,你倒好,还想厚着脸皮接着瞒下去!”

“我只问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连一句真话都答不出。还连小桃一块骗,她才多大,说什么她都信,你也就会骗骗孩子。”

许是觉得我吵,江依捂住耳朵低头揉耳廓,我把我的玉用手绢包好推门下楼。她没有拦我。

我跑到街上,店里已经黑了灯,我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拍了半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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