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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样说着,我努力搜刮记忆,场景画面层层叠叠,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独独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不应该,记性还没差到记不清人脸的地步,兴许是往来人多事情杂乱,又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记不得也是常事。

“你嫌烦,还执意来此搭楼开铺,原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她不睬我,自顾自说着:“那时候好忙啊,那样大的太阳,我只能挨在边上排位子,好在帘荫庇我,可纱薄透光,影子只遮到我裙下。你那时这边三言两语那边比划示意地应付来应付去,好吵。”

她毫不掩饰地看着我,眼中亮光闪闪,透过昏昏月光描述起当时的情景,“可当时那么吵,我们墨娘子却只管将袖子卷至肘间,伸出手去接盘子。手臂从我脸侧穿过,你看了我一眼。”

“很短很短的一眼,几乎没有停留,视线飘过一瞬间。大概也看不真切,只是为了确认我站的地方正有个人立着。然后你歪过身子,手掌覆在那些粗糙木刺上。”

“我知道那是你心细,跟我是谁没有半点关系。把盘子送出去之后,又转头高声应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跟谁嘱咐什么。再然后,你就看着我啦。”

“你低头跟我说了句‘您好’,声音压得极低,却很是正式,总觉得你那样只是为了能让我听清楚。”她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脸上泛红,“像是专门对我说的。”

“后来本想说要茶水,却不知你这是个什么规矩,生怕说多错多,再出了岔子惹人笑话,于是只说要一碗水。”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

“你说水不要钱,请我随意落座,别的我就再也记不清了。”

“晕死了!”她咧开嘴,乐得前仰后合,我看她翻过身靠在我一旁,对着我侧身躺下,用手托着下巴,满心欢喜地红了脸,“想我北上一趟,也许就是为了那一刻的目眩神迷。”

“那么多人那么忙乱的时候你都那样大大方方的,和我独处却局促起来,我以为你喜欢我的。”江依的眼睛很亮,像天边清月。

我思前想后,居然不记得有这事,她的心思是白白浪费了。

江依喃喃:“可我本来也没多好,你自然不觉得我有多好。”

“这么一算好像也没多久,等你走过一辈子再回头看,几年的光阴都算不了什么。”

我盖住她的手背,用掌心给她暖手,“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确实不好……名利场上来来往往,哪有那么纯粹呢,不过是看你好欺负容易拿捏,不想竟这么难弄,害得自己伤心断肠了。”她笑了两声,“前几天夜里就在想,你在山崖下捱了那么久,多半会发热,那我是不是就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睡一觉了。”

她低下头揉揉眉骨,悄声下床,走进去给小桃掖掖被角,回来时经过衣架,顺手把那道由衣裳盖成的隔帘拉起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身形样貌已是极为出挑了,年纪也有,就没人和你说过亲?书文,你这么好,总有人喜欢你吧。”

窗纸透出一点银光,原以为是天上的月亮,我坐起来看,周围屋檐上盖了层厚厚的雪。

“是有,都回绝了。之前说过我就是个打杂的,不想那些。”

雪色透过来,瑶光照亮了窗前的被子,江依小心翼翼地拔下发饰,脱下腕上的两只镯子,“喀哒”一声将饰物压在我枕边。她披散着长发,岔开双腿跪在我身上。

乌黑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我颈侧,一根一根分明闪着云光,发梢轻轻垂下,散在我肩上。江依正凑在我耳旁,门旁的火炉噼里啪啦地烧着,散出一片火光。雪色和红光冲撞着,在她脸上酿成冷冽与柔和。

“墨书文。”她叫我,唇舌止动吐出气息,“你要不要□□我。”

我躺在床上,被她固在身下,下意识屈膝往后一退,后脑磕上了床栏。“砰”的一声,像一头撞进了寺庙的大钟,耳旁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被震晕了。心神相连一瞬间,拳头大小的脏器险些蹦出胸腔。我起身,靠墙跪起来,一把将她推到床边。

“你这人怎么!”

她垂下眉眼,煞有介事蹙眉,“你推我。”

我脸一烫,臊出一身的汗,“胡说什么荤话!你好不正经啊!”

我可是十六岁时就跟外朝三品大员说过话了,四舍五入面过圣,逢年过节常去城外施粥布善,也算是见过世面,竟被她一句荤话吓得呆滞,整个人红得活像条熟透的虾。

“墨娘子,你好正经啊!”她还学我说话,学得一点儿也不像。

“你喝醉了。”我抬手按脸,脸上烫,手也不凉,热气腾腾根本压不下去,“你醉了,江依。”

江依眨着眼睛,情态自若,无奈用掌根拍了拍额头,妥协道:“我喝醉了说胡话。”

她也不看我,只是重重点点头,仿若醉态,又弯起唇角,抬头复述一遍:“我是醉了。”

不等我作反应,她起身挪到床边,披起衣裳踩上鞋,逃也似的飞身下楼。不一会听见门栏被打开,一声过去,用力撞上。

推高木框抬开窗户,从缝隙里看去,她的身影从街上跑着穿过雪地,一瘸一拐的。江依腿不好,走路有些费力。手掌撑开衣袖拍到自家门前,我见她从腰间拎出一串钥匙,举起来映在月亮下,矮下身躯对着锁眼挨个试过。

家大业大也有不便之处,她这个主人家记不清哪把钥匙配哪把锁。试不到对的便气急败坏,只好站在寒风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显然,小墨已经忘记之前在姐床上做纯梦的事了 ^ ^

——

终于写到这里了,小江说的关于心动就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写这个故事主要是想写这段。

希望快点写完

第17章 指腹为婚

“姐姐?”小桃阖上门,见我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搓搓手背量我额头。我没病。晌午歇息时有人来敲门,说是小桃的家里人有下落了,家中祖母年迈,寻访不便,遣人送了一堆东西,就盼着年底和孩子团聚了。好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她过来帮忙收拾桌子,端了盆热水洗抹布,清扫的间隙问我是不是又和江姐姐吵架了。

“你又知道?”

小桃笑嘻嘻的,“江姐姐叫我,刚从对面回来。”

“活都没干完就出去玩,也不看书习字,又去讨糖糕吃了?”

她眼睛一弯,木盆往岸上一放,“她有事找你,叫我传一下话。”

想到昨夜那个无言的氛围,实在不想打扰她,被小桃磨得不行,提了盒红枣过去。我敲门,江依绣手绢,手上穿针引线一边不忘抬头看我,“还知道来,坐吧。前几日不还痛恨得很,要回家去。”

我哪有家,我也没家。于我而言家是虚无,日子太难,比看到的还难,好在一路遇到的都是好心人,运气好坏都看命。我想说你对我最好,可惜不能说。

在山崖下,活这么多年头一回滚了那么长的路,头发一甩都是土,浑身都是折断的树枝跟碾碎的枯叶,当时想的是,倘若幸得上天垂怜,能从天上下来个神仙救我,我什么都答应。江依知书达礼,虽然跋扈,却不会勉强别人。她的确只是点点头,提了一把凳子让我坐下,问起屋墙之外好生热闹,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要说大事,顶出天的大事,她是知道的。月初漠北大捷,将领们回京述职,头一个就是永阳侯府郡主,柳仰为此忙得半个多月见不着人。我以为于她而言朝中能出一员女将是好事。江依不以为然,她与柳大人相熟,自然知道人中龙凤的超卓之处,就是龙潭虎穴也入得,只是候女的命太贵重,年纪轻轻放着千金小姐不做,为了承袭爵位非去沙场磋磨,不说抱负志向,总有苦衷。倘若真拿了头一份封赏,最好日日礼佛求神,真遇上战事,不死在沙场就对不住圣上,不忠不义也愧对祖宗牌位,旁人不会在意她的生死,至于她自己,现下许是最风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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