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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渡已经整整五年不曾下山了,她高兴了一瞬,又突然收了笑,“我、我会打搅师父吗?”
这五年来,每到春三月,时璎都会下山,虽然她不提去做什么,但晚渡隐约猜到是和寒止有关。
“你长大了。”
时璎抬眼,她瞧着被竹叶割碎的远天,眼神悲悯而又幽远。
“她还在的时候,我对不起她,如今人走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每年给她点盏灯,上柱香了。”
这是晚渡第一次听到时璎对她讲起寒止的事。
当年她只到寒止的腰间,如今身量都与她一般高了。
但是没机会再见她笑了。
晚渡心里不是滋味,“师父,我陪您去。”
“好。”时璎声音也是薄淡的。
除了下山办事,她早就不穿玄色了,一年四季都着素白的衣裳。
寒止的丧礼并没有在五年前结束。
时璎一直在为她的爱人服丧。
“这次鹰刀派的老掌门过寿,武林中大半门派都会去,你跟着我也算露个面,此次历练过后,门中事务,我就交给你代办了。”
晚渡闻言,既激动又惶恐。
时璎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只道:“不怕,我会一直在的,等你何时能完完全全独当一面了,我才会放手。”
“师父……”晚渡眼眶一热,“师父很辛苦吧。”
时璎厌倦这个位置,晚渡早就发现了。
可这五年,她却是将自己钉死在了那把掌门椅上。
折松派如今才是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名门,人才辈出,行的都是救济百姓、庇护灾民、惩奸除恶、匡扶正道之事。
三十六派合一的事情,有时璎反对,就再也没人提起过。
但江湖上流言风声却一直没停歇,甚至比从前骂得更加不堪入耳了。
“没事。”
时璎摇了摇头。
都不重要了。
***
清明前后,来青山寺祈愿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祖母,我都两月不曾再晕倒了,应该已经调养痊愈了,用不着求神拜佛。”
寒止挽着老太的手,黎蘼稍稍落后两步,三人避开喧闹的人群,径直绕去了佛院深处。
“那不成。”老太抓紧了寒止的手,“我的乖孙女要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好。”
寒止依着老太的心意,乖乖应了。
佛院深处的菩提树上系满了红绸带,拜过佛像,寒止趁着老太与僧侣交谈的间隙,独自走到了树下。
凑近了瞧,方知人间百态,悲欢离合全都浓缩在一条小小的绸带上。
求姻缘,求长寿,求高中,求平安……
寒止看了须臾,走到搁着笔墨的桌案前,她给老太、黎蘼和莲瓷各写了一张。
烙印在心口的名字又一次发烫,她执笔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落墨成字。
【盼我的美玉平安顺遂】
寒止写下这九个字后,做贼似的左右观望一番,才将祝福时璎的绸带单独系在了隐蔽处。
她刚搀着老太从东门走出去,时璎和晚渡就从西门走了进来。
正在清扫落叶的小僧一眼就认出了时璎,他当即放下扫帚,“施主,您又来了。”
时璎合掌。
“您的香油钱,这些年都不曾断过,真是善人有心。”
时璎沉默几瞬,微微躬身回礼。
“谈不上。”
她转身踏进殿内,久久凝视着佛像,合在心口的手也一直不曾放下。
晚渡见时璎跪在了蒲团上,当即背过身,转而朝菩提树走去。
她绕着古树慢慢走,视线扫过一众绸带,忽然停在几根垂枝下。
“系在这旮旯里?”
晚渡咕哝道,她心生好奇,抓过绸带细细看。
小字写得苍劲有力,只是在收尾时,不知执笔之人为何抖了手。
晚渡从头看到尾,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她见时璎走近,笑盈盈地跑上前,被她松开的绸带又落回到垂枝下。
“师父,好多人祈愿啊。”
晚渡随口一提,时璎也没搁在心上,两人一路朝外走,晚渡说个不停。
时璎静静听着,她偶尔会淡淡一笑,但更多的是空茫。
***
落霞横铺,暮色笼罩着喧闹的集市,黄昏落日下炊烟袅袅,晚渡手里提着给鹰刀派掌门准备的喜礼,时璎走在她前面。
忽然有十几辆马车拐过街角,朝这头野弛而来,时璎被人潮推挤到墙角,余光中倏然闪过了一抹熟悉的白影。
她心里猛然一跳,当即朝街对面看去,可马车截断了她的视线。
时璎死死盯着攒动的人头,没有她熟悉的那个。
“师父!”
晚渡将喜礼护在身前,只见时璎像是着魔似地一个劲儿往人堆里扎。
“师父!”
她的喊声很快就被叫卖与吵嚷吞噬,时璎已经没了影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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