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换了个休闲区，边走边和钙奶发消息：“你到哪啦？”

钙奶给她发了一张车被追尾的现场照片，“[哭泣]在等警察过来处理。”

她又发：“[跪地道歉]对不起哦，今天可能没法过去了。”

安度立刻打了个语音电话给她，钙奶按掉，“[哭]要等保险公司的电话。”

安度紧张地回话：“好好，你人没事吧？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钙奶也给她发了条语音：“没事，不用，我这里距离你有20多公里，你好好玩儿，我们下次再约吧。”

安度第一次听到钙奶的声音，电话那头吵乱的环境音衬得她的声线清澈飒爽。

安度夸张地吹彩虹屁：“哇！钙奶姐姐舍得开麦啦！你声音就和你《神奥传说》里那个角色那么美！”

她迅速脑补了钙奶的具体形象：栗色长卷波浪头发，一身黑皮衣皮裤，眼尾微挑，口红颜色大约是低调大气的香奈儿丝绒58号。

安度说：“钙奶，虽然我还没有见到你，但我要给你画一张头像，和《无敌破坏王2》里面闪姐那样帅。”

“广卅太太亲自给我画头像，价值连城，我要装裱起来。”钙奶小声地笑，说：“警察来了，我先去交谈，你把我那份儿也玩了吧。”

安度愧疚道：“早知道不约你来这个温泉馆了！怪临城太大了，上你家附近就没这么多事儿！”

钙奶：“以后还有机会。”

安度略有失落地答应：“好吧。”

结束和钙奶的聊天后，安度寻了张按摩椅靠躺，工作日休假，温泉馆只有疏疏落落几个人。

她没怎么吃东西，本来特意留空了肚子和钙奶一起去吃火锅，现在人没等到，早已饥肠辘辘。安度打开点评app搜罗，决定一会随便到市区找家餐厅解决饱腹问题。

*

“安总监。”一声熟悉低沉的男声。

陈沧走过来，在她身旁的另一台按摩椅坐下，问：“你等的人呢？”

“还没到，”安度懒懒地掀眼皮，神情恹恹，“你也休假？这么偏的温泉馆也能遇到你。”

陈沧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男士浴袍，头发微湿，肌肤泛着泡过热汤的红，腰带收束，宽肩窄腰的身材极为显眼。

安度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便多看了一会儿，视线胶着放大了他身上的细节。陈沧喉结轻滚，一滴水珠自锁骨滑入轻敞的领口，干净的俊容带了一丝性感的欲。

这副皮囊是极好的，就是谁碰到它的主人谁就得倒霉，安度心里嘀咕。

陈沧此刻现身就是撞了枪口，她把自己被放鸽子的原因强行扣在他身上，冷冷道：“陈总监怎么不去别处玩？”

“心情不好？”陈沧不在意她想要赶走他的态度，大发善心道：“看你无聊，勉为其难陪你等人。”

他把装了烤串和关东煮的两个纸筒都递到她面前，“吃点。”

食物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刺激安度的胃，她肚子不争气地蠕动，发出轻轻的一声咕噜音。

安度斜一眼，香菇海带鸡柳牛丸，正心动着，脑子里猛然想到上周陈沧否了她的用心想的一个内容策划，怎样也不肯松口批经费，两人当天在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

准确地说，是她单方面激动地理论，陈沧只是摇头说不。杨曼妮说她走出陈沧办公室的表情可以臭死苍蝇。

于是她嘴角一耷，强行压下食欲，把即将伸出的手收回，起身要走，“不吃，我自己去买。”

“最后一份，没了。”陈沧说着，扣住她的手腕，拿起一串鱼豆腐往她嘴边送，“大小姐脾气，张嘴。”

唇直触食物，安度只好吃下，眉眼却竖成小刀，“你说谁……谁大小姐？！”

偏豆腐还烫，她边哈气边控诉，句子呼啦呼啦地糊成一片，毫无威力。

陈沧好笑，又要把剩下的塞给她，安度格开他的手，“不要了！”

陈沧也不勉强她，自然地将她刚才吃了一半的鱼豆腐吞下，低谑道：“我怎么记得你喜欢说的是……‘还要’？”

“陈沧你！”安度反应极快，食指指着他，怒红铺开满面，“下流！”

“嘀嘀嘀……”安度手机铃响，她扫一眼按下接听，双眸依然瞪着陈沧，大有用眼神继续算账的架势。陈沧嘴角一弯，抬抬眉，示意她先接电话。

来电人是前两个月已结束项目的市场负责人。

对面那人大约是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安度立刻换了一张和颜悦色的笑脸，语气和煦得如同三月的太阳：“没有没有，你们比较辛苦。我配合工作是应该的，修改太多？没有啊，产品那边的建议都很好，而且调整匹配他们的需求也是我们应做的。项目进展顺利就好，下次见面请您吃饭，期待未来继续合作哦！”

陈沧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安度挂了电话后秒收笑容，换了另外一种脸孔凶巴巴道：“干嘛？没见过人打电话？”

“你怎么对我没这个态度？”陈沧状似无奈地唉一声，“看在我不计较你先强上我的份上。”

“强上”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的？

“陈沧你这个流氓！”安度站起一步冲到他面前，作势要扑打。

“！”陈沧把满是竹签的食物快速挪开，大掌一开一合，轻易地把她纤细的手腕都握住。

他仰头，亮出身份牌以求和解：“好歹我也是你甲方，咱们能不能友好点？”

安度甩了甩，挣脱不能，便去踩他的脚，“没见过你这样的甲方，是你先不友好的！”

陈沧无辜：“我哪有不友好？我对事不对人。”

安度工作几年，挫败全部来自于他，正攒着气没处发，她开始数他的罪状：“上上周，我辛苦找人画了条漫打算投放，你说废掉就废掉，说什么质量不合格；十几个只是铺量功效的视频，你居然一个个挑细节修改，你是杠精转世吗？还有上周我的策划案，明明挺好，你也死活不点头，我熬夜想的点子！那你来做我的工作吧！”

她又说：“你不直接和那些人对接你当然不知道啦，你说一个‘改’字，我来传达意见，别人心里骂的肯定都是我，我就差给他们跪下了；你想一出是一出，怕争议还想要流量，瞻前顾后，畏手畏脚，黑红也是红啊！你是我见过最难搞的甲方！”

“你的方案没有不好，我只是说这个时间点还不适合执行，”陈沧和她一条条解释，“至于你说的那些内容确实改了以后更好，你得承认。这不是我吹毛求疵。项目才属新生，还需要好好呵护。”

“然后，安大小姐辛苦了。”安度的手被他裹揉，小腿被他大腿夹着，姿势看起来亲密又暧昧，像一对闹了别扭的恋人。

男人继续柔声哄：“这次一切顺利，谢谢你包容，你做得很好。但是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行不行？”

陈沧这会儿的表情像平日里的冰山化成温水，毫无在公司时的冷峻。安度居高临下地盯着，心里松了松，嘴上不信：“流水高你分成也高，宣发永远不可能凌驾于产品之上，你不用假惺惺地和我说漂亮话。”

陈沧笑得真诚，“我哪有假惺惺？要不分你点钱？”

安度骤然想起自己打算用小号接单的事，悻悻然道：“用不着。”

“太阳打西边出来才能听到陈总监的一句表扬。”安度动了动身，陈沧把她放开。她揉揉手腕，他虽然力气大，却没勒出红痕。

安度哼一声，弯腰拿起一串香菇，“你是该谢谢我，如果你能放手就更好了。”

香菇吸饱了汤水，轻咬一口便迸溅出来，像是有所预料又做了很多遍，陈沧拿纸巾在旁等着，在汁水滴上衣服前帮她擦去。

安度身形僵了一秒，接过纸巾，“……我自己来。”

陈沧看她慢慢吃完，接她上一句话，“嗯，暂时还不行。”

*

微信提醒震得手机嗡嗡响，安度点开，是营销部门的小群信息。

实习王燕：“这个合同找谁签字呢？安总监休假了，不然明天直接找陈总监过目？”

杨蔓妮：“别，还是等安总监回来让她审核一遍，不然一会陈妈又要叨了。”

安度看到“陈妈”这个称呼，忍不住哈哈地大笑出声。自从大家同甘共苦加班熬夜后，同部门同事关系都熟络起来，公司上下给陈沧背地里取了外号叫“陈妈”——大小的事情都操心，什么都要管。

陈沧：“你笑什么？”

安度抬头看到他男人味十足的脸，联想到“陈妈”的叫法，又“噗——”地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她捧腹好一会儿才平复道：“没什么。”

安度继续往下翻，看到一张窈窕的背影照片。

张佳：“今天来了一个蛮好看的女人来找陈总监，问陈总监是不是在这里工作，然后直接进他办公室等了，特别熟悉的样子。”

徐行之：“怕不是女朋友吧。”

杨蔓妮：“没听说陈总监有女朋友啊！”

张佳：“肯定有，就陈总监那张脸也不可能没有。”

无需过脑，不受控地，安度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端察：照片中的女人穿着温柔的茶色毛衣，形体高挑出众，尽管五官模糊，也能看出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的确是个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