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皇子今年十五了!”忽那仁挺着胸脯,神色骄傲得仿佛在说自己身长十五尺。
“十五?”孟寂纶撩开冕旒看了他一眼:“开过荤吗就想女人?”
这话委实荒唐,怎么都不像是自一国之君口中说出来的。
常太后眉宇含怒:“皇帝!你又犯病了不成?这是国宴!是你的寿筵!”
“是么?朕还以为是母后的寿筵。”孟寂纶懒洋洋地接了句腔,并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又随手搂了个宫婢到怀中问:“朕今年多大了?”
“奴,奴婢不知……”那宫婢吓得身子直抖。
“来人!陛下醉了,扶陛下回宫!”常太后话才脱口,孟寂纶却矍然推开那宫女,跌跌撞撞地自上首跑到殿中抓住另外一个宫婢,惊喜地唤了句:“霜儿?”
他扯住那宫婢的手腕,目光往她小腹处扫了扫:“霜儿你回来了,你的肚子……孩子呢?咱们的孩子呢?”
那宫婢已然吓到牙齿磕磕作响,孟寂纶还安慰她:“霜儿你怎么了?你不要怕朕,朕好好的,你不要怕……”
可那安慰显然没有半分效果,那宫婢身子已颤如游丝,且下意识想挣脱。
亦便是这挣脱,立马刺激了孟寂纶。
仿若顷刻间便换了个人似的,孟寂纶将那宫婢用力抱入怀中,咬牙切齿道:“你想做什么?你又想离开朕?裴伏霜你休想!你休想再离开朕!否则朕杀了你全家!”
然威胁只是一瞬,这位帝王须臾又抱着那宫女颓然坐到地上,喉腔中哽咽着哀求道:“霜儿,朕爱你,你不要离开朕,朕也不想那样……朕……朕也不想那样……”
便在众人惊惶失措之际,这位当众痛哭流涕的帝王再将已吓到晕厥过去的宫女无情搡到地上,手足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张目四顾之后,跑到角落从侍卫腰间抽了把长剑惊恐地指着众人:“朕为何在此?你们是谁?为何在朕的家里?”
长剑直举,在灯烛之下闪着锋利的寒光,引得不少女客皮紧毛竖地尖叫。而那尖叫声显然越加惹怒了孟寂纶,他开始无有章法地挥起剑来:“滚!都给朕滚!谁不滚朕就杀谁!都滚!!!”
一时之间,宾客们四下皆作鸟兽逃散。好好的寿筵,最终以闹剧收场。
而对比气得哆嗦的常太后,自始至终,裴和渊都是坐在原处,面无表情地漠视着所有的发生。仿佛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并不在意,亦与他无有干系。
混乱之中,关瑶早被忽那仁带出那宴殿。
今晚是她头回见到孟寂纶,亦便是她的家翁。
在此之前,她确实听到关于这位长辈的一些流言,桩桩件件都令人匪夷所思,而之前她心想着传闻最多只有两分可信,可眼下亲眼所见她才开始意识到那些个传言,兴许并未添假。
惘惘然间,关瑶骤然便想到夏老神医曾说过的话来。道是那怪症到了最后,患症之人会全然失控,甚至会记不清事认不得人,最终变作个拖着躯壳且毫无感情的怪物……
所以她的夫婿若未能转好,最终……也会变成这样么?还是说上一世的最后,他其实已变作了这幅模样?
种种联想之下,关瑶蓦地打了个冷噤,回过神来才发现横在自己眼前的一张大脸。
“你没事吧?吓傻了吗?”忽那仁凑得近,都快和关瑶看对眼了。
关瑶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搓了搓自己汗毛倒起的手臂:“我没事,谢谢你。”
“昂?不用谢啊。”忽那仁摆摆手,又傻乐着向前两步,搔搔头道:“不过你长得真好看,你们那个知恩图报的意思是救了你你就要报恩吗?那你不然跟我回北绥报恩吧?”
关瑶想了想:“七皇子想带我回北绥,是要娶我么?”
“娶可能比较复杂,我有婚约的。”忽那仁显然有些苦恼,不过他很快便想通道:“你当个妾就行了呀?你放心,你长得这么美,我一定只喜欢你!而且在我们北绥妻和妾都相处得很好,不像你们中原女人喜欢勾心斗角的。只要你给我生了孩子,所有人都听你的!”
关瑶扬了扬唇:“那恐怕不成。我这人心气高,只给人当妻不予人作妾。而且不瞒七皇子,我实则已有心上人了。”
“你又骗我。是不是想说大虞太子?他宫里人都说是你硬缠着他的,他根本对你没意思。”忽那仁喋喋不休道:“你们中原人不是会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有什么命里无时莫强求么?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干脆跟我走算了,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
“七皇子既知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我呢?”关瑶徐徐笑问。
忽那仁一时语塞:“……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他使劲盯着关瑶的脸看了几眼,纠结道:“可我真的喜欢你,我这几天做梦都总是梦到你的。要不然你考虑几天?反正我也想在大虞玩一圈,在我回去前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行不行?”
不待关瑶答话,小皇子一拍大腿:“行!就这么说定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罢。”
不由分说间,关瑶被热情过度的北绥皇子送回住处。
临走前,忽那仁还特意提醒她:“我住在那个天梁宫,你要是想好了随时去找我哈!”
一晚经历太多事,关瑶还有些晕乎,与忽那仁作别后便正欲扭身,余光却打到东侧站着的裴和渊。他身形不动,也不知是才来还是站了已有一会儿。
二人隔着段距离对视片刻,见他转身要走,关瑶才想起追过去。只才到了近前,便被跟着的吴启拦住劝道:“姑娘留步吧,殿下心情不大好,还是别去扰他了。”
关瑶默了默,点头应了。
一夜没睡好,关瑶有些恹恹的。次日她寻了个纸鸢去放,却在玩到一半时,听到那北绥皇子摔断手的消息。
飞得好好的纸鸢突然被扥了下,偏离风道一头扎了下来。
还猜他是因为生父闹的那场而气,照这么看,他莫不是醋到心情不好?
关瑶立马抱着纸鸢去寻裴和渊质问了一通。而尽管那人并不肯认,还气急败坏到出言吓唬她,她仍是得出了最合适的结论:这厮,果然是醋了!
连她的脚都不放过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怕不真是见她第一面听她说第一句话时便爱上她了吧?
装吧别扭吧,看她如何把他那蚌壳嘴给撬开,让他主动起来不是人!
于是当日晚些时辰,裴和渊便听到关瑶去探那北绥皇子的消息。
彼时他刚与通安军中的人商议过事,席羽仍留在宫中,当即手支下颌,看好戏般地观察了下裴和渊的神情,笑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姑娘不会是心生愧疚,打算应了那小皇子吧?”
“是么?那又与孤何干。”裴和渊板着声音。
“啧啧,”席羽起坐掸了掸衣摆:“你这人真拧巴,口是心非早晚有后悔的时候。”
裴和渊没再说话,眸色却往下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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