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王都皇城地殿之中,沈羽身着狼首黑袍,在八步金阶之下俯身受狼首之位,从渊颉手中恭敬接过五色兵符。渊颉那苍老的目光扫过沈羽略带稚嫩的面庞,枯枝一般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道了一句:“十五日后,泽阳少公羽,率三千赤甲军,至朔城,再战哥余。若大胜,救回王子亦,重赏。”他看了看穿着轻甲立在一旁的穆及桅,眯起眼睛,指了指:“穆公,为副将。与沈公同往。”
穆及桅急忙趴伏在地使劲磕着头:“臣,谢吾王不杀之恩,定以身报国!”
渊颉冷笑几声,颤巍巍的慢着步子迈上八步金阶,扶着座椅有些费力的坐下:“自今日起,沈公入狼绝殿,掌五军调配……”他言及此,剧烈的咳嗽不止,一旁侍从急忙递上茶水,半晌方才舒了一口气,声音却颇为虚弱:“沈公……”
沈羽急忙应声:“在。”
“兵甲之事,国之重器,不可一日荒废。”渊颉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又咳嗽起来,竟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的咳嗽。
沈羽只道:“吾王安心,羽定不负所望!”
渊颉扶着侍者站起来,对着殿中众臣摆了摆手,便往后殿而去。群臣下跪叩首,待得渊颉离去,才又纷纷向沈羽道贺,贺他得狼首之喜。一旁的穆及桅站在角落之中,无人问津,沈羽透过人挤人的缝隙之中看着穆及桅那已然显了白的头发,饱经沧桑的面上还带着几日前因竭泽之刑而干裂的疤,谢过了众人,径自过去对着穆及桅一拜:“穆公,这几日可调理好了身体?”
穆及桅的面上的肌肉抽动两下,叹了口气,对着沈羽一拜:“谢沈公救我一命。”
沈羽扶住穆及桅,轻声只道:“穆公何须多礼。”
穆及桅眼神晃了晃,轻拍沈羽的手:“沈公,我送你回去。今日沈公还要搬至狼绝殿,这些事儿,我帮得上忙。”
沈羽看着穆及桅的样子,又觉他主动要帮手应该是还有些想说的话,会意地点了点头,别过几位大臣,出了皇城。行至一道门外的黄沙地,穆及桅的步子停了停,目光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已经空了的铁架子,那正是前几日他受刑之时的所在,痛苦地摇摇头:“竭泽之刑,可怕,竭泽之人,可怕。”
沈羽凝着目光看着,不知穆及桅此言深意,待得二人出了黄沙地骑上马往驿馆而去的路上,沈羽这才开口:“穆公方才的话……”
她话未说完,穆及桅却突然转头看着她,沈羽心中一凛,当下住了嘴,眉头却皱了起来。穆及桅忽然大笑:“沈公三日前力战十三勇士,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我知西边有一块沙地,广袤无人,是个比武的好所在,不知沈公可愿与我同去,舒活舒活筋骨?”
沈羽听他此言,不住四下观瞧,却没看见形迹可疑的人,又不好再问,只是点点头,催着马儿快跑,跟着穆及桅往西竟出了王都。
出了城门果见一大片广袤的黄沙之地,在阳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仿若这大地被一大片的黄金碎屑铺满,亮的扎眼。沈羽与穆及桅又往西行了一段路程,直到瞧不见城门,这才停下,翻身下马。穆及桅擦了擦脸上的汗,从马上取下酒袋子灌了两口,走到沈羽身边,认真地看着她,片刻,点点头:“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
沈羽不料穆及桅第一句居然说的是这句话,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父亲生前,也说过。”
“血脉相承,总是神奇。”穆及桅把手中的酒袋子递给沈羽,沈羽却摇了摇头,他又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传信与你?”
沈羽确实不能确定穆及桅的用意,摇了摇头:“我想,穆公可能只是想见见我。”
“我是想看看,在泽阳一族几近全灭之后,沈家独女,用什么本事来承袭泽阳公位。”他瞧了瞧沈羽,又道:“也想赌一赌,沈兄的女儿,是否与他一般,忠诚仁义,不惧生死。”
“前些日子,吾王派人来让我入籍。想来,也是穆公从中周旋。”沈羽沉声说道:“穆公既知羽并非男子,当时为何替我掩饰?”
“许是我自知命不久矣,也许是我不想沈家最后一人因忠枉死。”穆及桅苦笑:“又或许,被你说中,我只是想见见你。听你父亲提起,你与她,实在很像。”说到此处,他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这广袤沙地:“可如今,我却又觉得,我不该让你来此。你救我一命,我却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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