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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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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洛闻言便知渊劼所说的言外之意,低眉一笑:“父王,又听到别人说什么了。”

“这几日总是在这里躺着休息,闲言碎语,就听得多了些。”渊劼放了一粒在口里嚼着,含糊地随口问道:“我的洛儿长大了,大雨已至,你心中的春天,怕也不远了。”

桑洛忙道:“女儿惶恐。”

渊劼叹了口气,下床将桑洛扶起来,拉着她走了几步,推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带进了些雨水,桑洛急忙拿了帕子给渊劼擦了擦身上星星点点的雨珠儿:“父王,这雨太大,父王刚好些了,别又受了风。”

渊劼却笑道:“来,你我父女,坐在桌边喝口茶,听听雨,岂不快哉?”

桑洛心中忐忑,面上却顺从,扶着渊劼坐在桌边,恭恭敬敬地倒了茶:“父王,女儿只是觉得,沈公虽年少,却聪慧机警,这几日他与穆公为战事劳心,父王身体不适,女儿便想着送些恩惠,让他对我舒余皇族感恩戴德,救出王兄。”

渊劼抿了口茶,听得桑洛此言,灰白的眉毛挑了挑,闭了闭眼睛,放下茶杯:“洛儿想的周到,还惶恐什么?”

桑洛双手抓着手中的帕子,低了头轻声道:“洛儿只是怕父王误会了女儿的心思。”

渊劼眯着眼睛对着桑洛端详着,半晌,开口言道:“泽阳沈氏一直是国中重臣,历代忠于我族。况沈小少公不仅武艺超绝,长得也颇为俊美,洛儿对他有意,实属人之常情。若论出身,他与我的女儿,确是般配的。便是你长他一岁,也无甚大碍。”此言未毕,便见桑洛那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笑道:“看来,我是说中了。”

桑洛松了松手,将帕子放在桌上,又给渊劼那空了的茶杯倒满:“父王想什么呢,女儿几时说过对他有意?”嘴上说着,脸蛋儿上却腾起一抹红晕:“女儿可没说过。”

渊劼点点头,却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只是,现下还不行。”他拉过桑洛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满眼爱怜:“一来,父王还想再留洛儿两年,二来,”他停了停,眼光看向窗外雨帘,那目光倏的变为凌厉,许久才和缓下来,缓缓自语一句:“他也要有命回来,才行啊。”

桑洛但闻此语,眉峰微微一抖,沉吟片刻,面上一笑,轻哼一声只道:“父王说的是,若他无本事救回王兄,父王这里定也没有闲出的军饷,养一个废人。”言罢,抿嘴一笑:“父王放心,洛儿知道轻重。”

渊劼微微颔首,又看看窗外:“西余的雨,一下就要几日,风里加着土和沙子,还带着昆仑的冷风,一会儿回去,记得让疏儿给你披一件披风。”

桑洛忙道:“洛儿不冷。”

渊劼笑着拍了拍桑洛的手:“还说不冷,你的手心都凉了。”

桑洛目光一闪,匆忙抽回手来下拜行礼:“谢父王关心。”

渊劼摆摆手:“去吧,回去歇着吧。”

桑洛复又行礼,替渊劼将窗子关起来,出了殿门。

疏儿见得桑洛出来,急忙撑起雨伞,跟在桑洛后面步出廊外,走出老远,才听得桑洛低声问了句:“今日的青葡,送了吗?”

这声音混在雨中有些不太真切,疏儿想了片刻,这才急急应道:“公主放心,公主交代的事儿,疏儿几时办不好了?今日,还特地选了里面最好……”

“明日不要再送了。”桑洛停了步子,接过疏儿手中的伞,眼中晃过一丝怅然之色,见疏儿未搭话,又问了一句:“记下了?”

疏儿有些迷糊地瞧着桑洛:“记下了。只是……公主为何……”

桑洛沉下眼睑,细细地看着脚下那淌着雨水的石阶,模模糊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父王那句:“他也要有命回来。”言犹在耳,伴着瑟瑟凉风吹进衣衫之中,冻得周身都打了个寒噤,看来她方才回的话儿,并不能入了父王的心,而父王的心——那向来在不少事儿上偏爱自己的心,独独遇到此事的时候,忽然就变得硬了起来。可何以沈羽就回不来就丢了命?莫不是父王未卜先知,还是父王有意而为之?倘若真的有意为之,那王兄伏亦……

她心中忧思萦绕,想及此处又被凉风一激,忽的捂嘴咳嗽了数声,似是极为不适,叹了口气:“就是不送了。”

疏儿凑上来,瞧着四下无人,悄声只道:“公主,容疏儿多句嘴,公主,可是喜欢沈小少公?”

桑洛猛地抬头,目光凌厉的瞪了一眼疏儿:“乱讲什么!”

疏儿却又道:“公主虽不说,疏儿却瞧得出来。”

桑洛转回头去,也不恼她,只是看着这住了半年却依旧陌生的新皇城,轻叹了一口气:“回去吧。”往前走了两步,停下又道:“我遣你去送青葡,是替父王赏赐他公忠体国,望他能早日救出王兄。绝无其他私情。方才的话,到死,都不要说了。”说完这话儿,又捂住胸口有些费力的吸了几口气,皱着眉不再言语。

疏儿低下头,轻轻地回了一句是,急急忙忙接过桑洛手中的伞:“这风真凉,公主又咳嗽了,回去之后还是差医官来瞧瞧,别有犯了咳喘的老毛病。”

桑洛却是无言,疏儿恭敬地跟在后面撑着伞,一路都不敢再多一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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