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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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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是如此,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这时,慕濯从外间进来,见她坐在桌边出神,走过去道:“怎么了?”

时缨抬头:“殿下,‘怀远’就是堂叔对不对?‘阿离’不是荣昌王妃,而是先皇后。”

慕濯怔了怔,看到她摊在桌上的纸页,心下了然:“是。她眼角有块胎记酷似红梅,平时会用脂粉遮盖,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那她和堂叔……”

“他们原有婚约,是两家父母早年定下,但未及堂叔正式登门提亲,陛下就抢先一步,以摄政王世子的身份强行娶走了先皇后。”

时缨得到肯定,顿时想到一些旧闻。

先皇后出身阮氏,家族赫赫有名,有过不少登阁拜相者,而荣昌王的父亲是老摄政王的胞弟、今上的亲叔父。

荣昌王的父母去得早,老摄政王待他如己出,他从小众星捧月、吃穿不愁,养成了一副潇洒恣意的脾性,长大后更是一年到头鲜少在京城,拿着花不完的钱财四海云游。

阮氏则娇养深闺,据说是体弱多病,在人前露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现在想来,‘体弱多病’恐怕只是幌子,先皇后是个颇有主见的姑娘,喜好四处游历,在一次旅途中结识堂叔,彼时,两人还都不知对方真实身份,但因互相倾心,为了反抗婚约,便在龙兴寺私定终身。”时缨颇有几分唏嘘,“可惜终究是有缘无分,被陛下棒打鸳鸯。”

摄政王世子抛来橄榄枝,阮家权衡过后选择接受,“阿离”迫于无奈成为世子妃,“怀远”也在摄政王的安排下另娶旁人。

有情人咫尺天涯,红梅成为不可触碰的伤痕,当被问及喜欢的花卉,她用“白梅”敷衍过去。

后来,她在深宫里郁郁而终,他变得疯疯癫癫,连是否去过灵州都已经记不清楚。

——我还是去过吧,若不然,就没人记得她了。

荣昌王的话音清晰如昨,世人皆知阮家千金才貌双全、名满京城,是皇帝心头白月光,却无人知晓,她也曾是活泼爱笑的“阿离”,与意中人在灼灼似火的梅林许下愿望,成为他一生的朱砂痣。

时缨迟疑道:“这件事,世子阁下可知情?”

“应当不知。”慕濯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复杂,“他一直以为父母琴瑟和鸣,父亲精神失常全然是因为母亲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时缨讶然,据她所闻,荣昌王妃是病故。

“他与我合作,便是要为母亲报仇,将近二十年前,堂叔夫妇新婚燕尔,时常到梁王府做客,但某一天开始,堂婶身染疾病,就再也没有治好,堂叔寻遍名医,为她拖延了十年寿命,却依旧未能留住她。再之后……堂叔就逐渐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慕濯略微一顿,也不知该将荣昌王的颓废归因于王妃的逝世还是先皇后香消玉殒。

“在外人眼中,此事是不折不扣的意外,唯有子湛坚信其中有蹊跷,他查了许多年,最终找到些线索,无一例外,全部直指淑妃。先皇后与陛下刚成婚时感情并不好,我母亲又生性内向,接待客人的任务基本落在淑妃身上,她趁机给堂婶投/毒轻而易举。或许她是受了陛下的指使,毕竟我祖父待堂叔如亲生,当年有不少传言,说我堂叔才是他中意的继承人。陛下不能直接对堂弟动手,见他与新婚妻子鹣鲽情深,便出此下策,打算以此将他慢慢逼疯。”

“却没想到摄政王猝然病逝,并未留遗言更改继承者,”时缨接道,“陛下登基,计划作废,但覆水难收,他为一己私利害了堂叔一家,而今心怀愧疚,才千方百计补偿,予以堂叔一人之下的财富与地位,让他和世子衣食无忧,却又出于防备,不肯给荣昌王府半分实权。”

“愧疚?”慕濯轻声复述,嗓音不觉冰冷,眼底尽是嘲弄与讽刺,“他做贼心虚罢了,唯恐旁人起疑,将荣昌王府的不幸归咎在他头上。他弑父杀妻,毒害我祖父,堂而皇之地占据原属于他的皇位,又取走先皇后的性命,还将为他鞍前马后的阮氏一族逐出京城,这种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的人,岂会知道‘愧疚’二字作何写?”

他的话音云淡风轻,落在时缨耳中却不啻惊雷。

弑父杀妻。

她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字眼,愕然抬眸看向他。

“阿鸢,你被他骗了,世人都被他骗了。”慕濯对上她的眼睛,语气缓和几分,“照此看来,卫王……太子殿下与他也算是父子同宗、一脉相承,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虚伪下作。”

第70章 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桌案上的烛火跳了跳, 屋内归于沉寂。

时缨没有做声。扑面而来的信息量让她有些怔忪,思维却飞速运转,先前的认知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仅存那些道听途说、浮于表面的传闻,与慕濯所言交替重叠,拼凑出模糊的真相。

当年, 老摄政王大权在握、众望所归,改朝换代只是时间早晚。

阮家再三考量,最终还是选择投靠名正言顺的今上,放弃了与荣昌王的婚约。

今上看中阮家的势力, 横刀夺爱,假意对先皇后深情款款,转头却在登基称帝、坐稳皇位之后卸磨杀驴,谋害发妻, 并将阮家驱逐离京。

还有先皇后那个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孩子, 个中原因不堪深究。

九年前, 宫里宣称先皇后病逝,没多久, 其父主动辞官,举家归隐。外人还道是阮公痛失爱女、悲伤不能自已, 却不知皇帝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迫使阮家陪他演最后一场戏。

或许阮家急流勇退是明智之举, 否则便会像苏家, 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皇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做大,他装作念念不忘元妻,只是为了不再立后,断绝其余妃嫔、尤其是淑妃对中宫之位的肖想。

他可以让淑妃掌管六宫, 但绝不会给她凤印,她没有皇后的名分,孟仆射就无法以国丈自居。

妃位与后位一步之遥,为家族带来的身份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

皇帝也未必真心喜爱卫王,而是别无选择。他急不可耐地册封太子,是因为卫王与孟家的口碑急转直下,立储拖延越久,局势愈发不利,朝臣们或许会转而支持岐王。

他绝不能容忍慕濯入主东宫。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时缨思及“弑父”二字,有些不敢再细想,她下意识攥住慕濯的手,却反常地触摸到一片冰凉。

她深吸口气,平复心绪,缓慢而坚定地与他十指紧扣,旋即轻声道:“殿下是从何处得知?”

少女的指节纤细修长,指腹与掌心覆着薄茧,本已消退了些,但在叛出安国公府、重新拾起骑术之后恢复原样,甚至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肌肤相贴的温热传来,慕濯垂眸看向那只纤瘦却不柔弱的手,内心里肆虐的风雪没由来地偃旗息鼓,那种无处着落的感觉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何尝不明白她的意图,想要倾听他埋藏心底的秘密,但又谨小慎微,生怕揭开他的伤疤。

她却不知,在从前没有她的夜里,他一遍遍地重温不堪回首的回忆,只为提醒自己永远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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