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着重要
平常虽然外人说他虐待二弟后代,可他到底是把他养到了十八岁,外边说再难听,他也有理。可如果这傻子死在他家,说不准是要犯了众怒的,毕竟村里昨天都看见宋家那个县里的儿子把他带回来了,门儿上的春花嫂偏要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面前,说是他让卫子清洗衣服去。
这下全村都知道清哥儿怎么晕的,这要是第二天就死了,不都得怨他身上?
不就洗个衣服而已,晕了还能赖他?谁家也没这么娇贵的人!偏他就是这么倒霉,这回也说不清楚了,他一会儿怨卫子清丧门星,一会儿又怨春花嫂嘴巴没个把门的,他甚至还想着,宋大多管闲事,就让这丧门星冻死外边得了。嘿,里里外外把自己择个清楚,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半分错。
卫子秀见阿姆不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心里害怕,脸上被打的现在还疼,估计已经肿了,虽然早就习惯阿姆随时无缘无故就能打他一顿,可还是适应不了,每次都吓得腿都软了,只是清哥儿实在不能耽误了。
阿姆清,清哥儿。
到底是怕极了,子秀低着头含着肩膀,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氏眼刀扫过去,吓得子秀一个激灵,眼都闭上了,但预想的巴掌没落下来。转头一看,阿姆已经气冲冲的推了门出去了。
子秀这时才松了口气,阿姆能生气才好,这就意味着他还是准备给清哥儿看病的,要是阿姆一点也不气,那就意味着阿姆是铁了心要扔了清哥儿了。
卫子清这才慢慢的睁眼,趁着那会儿,他除了注意外界的声音,内里也消化了不少,若是没猜错,他现在已经和梦里的卫子清融为一体了,他死了,却在另一个人的躯体里活过来了。
不,也许不一定是别人的躯体,他眼看着这孩子十八年的生活,虽然表面看似常人,却实际有些愚笨,刘氏也就是他的大伯母说他是傻子,也不完全错。可怜虫本来还算伶俐,与常人无异,生的也可爱好看,只是随着刘氏的磋磨,和刻意的糟践,孩子越来越内向,直至有些呆,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脑子似乎是死了一样,人也邋遢起来。
虽不知什么原因,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活了过来,他是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
他这样惜命的人,最怕的就是死了,不然也不会在勾栏场所适应良好,从未像别人一样寻死觅活的,什么都不比活着好。
说到这他难免不想起前世他怎么死的,他一向爱惜自己,身体向来康健,又是清倌,从不曾陪过客人做床事,也不可能染上什么传染疾病,怎么就自己突然病倒,无药可救,两天就去了世。
想到这,他眼神微暗,他那简短的一生,精于算计,他自以为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终日打雁,怕不是这眼就是雁啄瞎的。
但是现在,前世于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关系了,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时代,他该庆幸,他拥有着这个人所有的记忆,他好像旁观者一样,甚至比他还清楚的看了这个可怜虫的十八年,这样不至于让他慌张,更不会被人当做鬼怪被处理掉。
卫子清闭上眼,这一次,不求觥筹交错,也不求富贵名利,只想随心而活!
第四章 一碗糖水
卫子清听着外边有些吵闹,迷迷煳煳的醒了过来,听声音不是大伯家里的人,是谁大晚上的来家了?
阿秀推开门,把冒着热气的碗放桌子上,又赶紧把屋子关紧。
这天真是冷的要命,清哥儿,我给阿姆要的糖水,你快趁热喝了。
子清强撑着坐起来,要接过碗去,阿秀不让,只好让他一口一口喂着。
热气腾腾的红糖水下肚,子清觉得自己浑身舒坦多了,脑子也清醒了点。抬头看阿秀,发现他正偷偷咽口水。
大伯一家有两个儿子,长大后就是三个劳动力,再加上阿秀和子清也被可着拿命使,大伯母虽然人刻薄,干活也利索,还有卫子清父母留下的钱,按说家里现在该过了不错。
但是按照这个身体的记忆,他和阿秀从没吃过热饭,都是等人吃饱了,才能去桌上把冷窝窝啃两口,运气好了锅里还剩了点米汤,运气不好,就只剩沾锅底的米粒儿和残留的饭煳煳,加点水刷的干干净净,倒出来还能尝点米味。
原主是不被允许进厨房的,连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他和阿秀就得赶一边去,连看都不能看一眼,不然就会被骂饭桶,馋死鬼。
联系这些,再看阿秀,他就明白这糖水,阿秀怕不是从未尝过。
到底他不是原来的卫子清,十四岁的阿秀对于他来说还是个可怜的弟弟,尽管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些糖水来补身体,也是不忍心了。
太甜了,我不想喝了,你喝了吧。将碗往阿秀那推了推。
阿秀眼睛一亮,又克制的黯淡下去。
阿姆没给你看大夫,这糖水你再不喝,身体更好不了了。
想起那个大伯母,卫子清心里都膈应,不是没听过卖子卖女的肮脏事,但亲眼见到这种来自亲身父母身心上的虐待又是一回事,也不知道阿秀为了这糖水挨打了没有。
卫子清感觉身体有了点力气,接过碗,舀了一勺喂给了阿秀,阿秀没忍住喝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喝了,无奈他自己只好全喝了。
院子里说话声音没了,想是人走了,正想问问阿秀是谁,屋子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个人。
油果做的灯光不甚明亮,阿秀只看得清是一个特别高壮的男人,进门都得低着头才能进来,他一站在这个矮小的柴房里,柴房都显得又小了很多,感觉他伸手就能碰到房顶,随着大开的门带进来的寒风,突然闯进来这么个人,阿秀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打了个冷颤。
卫子清倒是镇定,他打量了下来人,来人身高约一米八大几,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却十分轻盈,没有一点声音,也没带起一点灰尘,像是练家子,若是他没看错,好像还有一些跛脚。他隐隐约约好像有点印象,似是见过,又想不太清楚,但是他敢肯定,这种身材和身手的人,宋家村是绝没有的。
可好点了?低沉的男音响起。
第五章 宋大探病(加更~)
卫子清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在问他,有些想不通谁会来看他,但还是回答了。
好多了,您是?他向来懂得人情世故,见人不是普通村民,下意识加了个您字。
阿秀忙拽了下卫子清的袖子,清哥儿,这是村东头宋大娘家的儿子,昨日救你回来的就是他。
昨日可怜虫昏过去,他也看不见后边的事,也没来得及问阿秀,原来是被人救回来的。这村头宋大娘他是知道的,是个瞎眼的老婆子,就住在他父姆家旁边,但再多的事就记不太清了,毕竟四岁就被大伯一家接走了,此后轻易不与人接触。
倒是多谢您了,您坐额。卫子清扫了一眼屋里,就看见一个低矮的小板凳,这个宋家大哥要是坐下,先不说会不会压坏,憋屈肯定是真的。
宋泊明看眼前床上的人,似乎和刚刚在门口听刘氏婶子描述的不是一个人。
清哥儿打娘胎脑子就有点问题,天天丧着个脸,我让他洗衣服,谁知道他自个非要去河边,弄成这模样,真是个丧门星,宋大你还专门来看他,他哪受得起。
说着手就要往他那伸,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宋泊明手偏了下,没让他拿走,只沉声说道,我亲自拿过去吧。
刘氏心里恨得牙痒痒,可到底是不敢得罪宋大,他二叔是村长,宋氏是村里大姓,他们卫氏到底是矮人一头,不敢对人耍泼,还得装上一装。
宋泊明虽然瞧不清床上人的长相,听声音和说话,倒是正正常常的,还算有礼。而且他清哥儿出生的时候他那会儿才十一二岁,还未离家,也是见过这孩子的,未记得智力有损,这个刘氏,怕不是嘴上没一句实话。
见清哥儿有些尴尬,宋泊明也早就看见这柴屋的环境,看来这孩子过的实在不怎么样。宋泊明还不知道,这还是改善了的条件,以前卫子清住的可是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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