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学礼被堵得无言以回,与里长几人把人送出村去,回来时垂头丧气。早上醒来被朱氏敲打了一阵,他原想找机会悄悄地找商时风两家婚事问上一问,可对方明显不给他机会。昨夜饭桌上他又夸下海口要承穆家的情,如今全村人都已知道穆陶结亲之事,他骑虎难下。
这两难的境况直到年节到来也没好转。聘礼仍旧堆在空屋里,退不得,用又不敢,里长又几次三番上门商谈义学之事,更把陶朱夫妻给愁得几乎要挠秃了头。
所幸除夕前日,陶家大郎陶善言归家,年方二十三的他倒像是全家的镇心骨一般,比陶学礼这当爹的还沉稳,像是陶家最后的救命稻草般。
陶善言是陶家最有前途的人,文章学问连佟水最大的翰明学院的宋老先生都夸,早就过了童试,且是那批童试中资质最好的廪生,两年前的乡试本有望夺魁,谁想一场风寒让他错过乡试,白白浪费两年时间,后来就继续在翰明学院跟着宋先生学习,预备新一届,也就是明年的乡试。
对于这个妹妹,陶善言也是疼爱的,只不如老二陶善文那般溢于言表而已。陶善行病重那段时间缺药银,他不眠不休替人抄了几天的书,所得银子全都给她做了诊金。
这些事,朱氏后来在陶善行跟前提过,哥哥都是好哥哥。
陶善行这才第一次见大哥陶善言,不免多打量几眼。他生得更像父亲些,不如陶善文秀气,却也是浓眉大眼的端正男儿,最难得的是他身上有股子陶家人最缺少的稳重内敛,不惊不躁,似乎天大的难题到他这里便成了芝麻绿豆的事。
耐心听朱氏和陶善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陶家这两个月发生的事,陶善言才望向妹妹——数月未见,这个妹妹确实和以前不同了。
“阿行病愈了就好。“他冲她微笑,话不多,疼爱之色却溢于眸中,”向叔叔那借的一百两银也是应急,能救到阿行才最重要,父亲莫再责怪母亲。欠银之事,交给我好了。”
陶学礼轻声一哼——他敢怪媳妇吗?
“交给你?你拿什么还?”朱氏心疼大儿子。
陶善言只笑着安抚母亲,又道:“这些都是小事,眼下最关键的是阿行的亲事。父亲、母亲、阿行,你们可愿听我几句话?”
“哥哥但说无妨。”他说得郑重,陶善行自然也正色以对。
“这门婚事,已避无可避。当时说的虽是结冥婚,可依的却是活人约,纳采问名文定,一步未漏,婚书已定,凭媒而立,到如今穆家送聘纳征,全村皆知,这婚事已成了一半。据《大安律例》,此时悔婚,父亲母亲要受笞刑,此为一。”
一句话说得陶朱二人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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