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咿呀”打开,光影里走进温柔清丽的女人。陶善行瞬间恍惚,想不到自己竟在这里遇见她。
来人着厚实的家常袄裙,颜色花纹都很素净,身上钗环甚少,只发间一只玉簪玉色碧青,种水极佳。岁月厚爱她,近十年的光阴并没留给她太多痕迹,她只比陶善行记忆中的人丰腴些许,面色红润,神情间是有着为□□为人母才有的安详,恬静得一如她发间那枚玉簪。
见到禅室内有人,来人有些惊讶,很快便化作唇边一缕浅笑,只冲陶善行颌首招呼后便径直到香案前,见着秦雅的牌位被人取出,案上又放着香烛,她才更加诧异地回首望向陶善行。
陶善行听到她软糯的声音响起:“这位娘子也是来祭拜我妹妹的?”
“昔年我母亲上京之时,曾得秦雅姑娘施恩照拂,一直感念于心,只是苦于路途遥远,往后数年再无缘一见。今日我进京访友,受母亲所托,特来拜祭。”陶善行冲她福了福身,笑得一团和气,又惋惜道,“年纪轻轻竟就夭亡,可怜。”
“原来如此。”对方点点头,似乎陷入回忆,“她确是可惜,但并不可怜。”
陶善行微诧,却听对方续道:“她那人啊,从来不要别人的怜悯,虽然可恨,却又比任何人都刚烈骄傲,她不会希望听到别人可怜她的。”
陶善行怔了怔,继而笑起。
是啊,那个叫秦雅的姑娘,在十六岁那年,为着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一段痴心错付的旧梦,和自己的两个姐姐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却在南华寺诸佛与整个大安权贵面前,剜心剔骨将一切和盘托出,最后扯下密实的雪帽,露出剃得锃亮的头,舍家削发,从此青灯古佛,不念红尘。
她说她以后半生幸福为证,为她做的事赎清罪孽,求一个心安理得,修一个来世。
那样的掷地有声。
这便是她,十六岁的她,还活成秦雅的她。
她不会愿意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一声,可怜。
不想活到死,最了解自己的,却是生前最嫉恨的人。
就像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自己的牌位一样,她也想不到,这三年来年年前来祭拜自己的,是那个本该恨透她的姐姐。
镇远侯夫人,秦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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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比山下冷了许多,呵口气都冒着白雾。穆溪白在庵门外等陶善行等得有些焦灼,却又不敢走开,怕她出来看不到自己要着急。
不过就是进去祭拜自己,哪要这么长时间?
穆溪白这厢正犯嘀咕,那边小路上却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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