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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娘见状,忙又用出了老招数,对着小姐撒着娇:“小姐,可是,奴婢真的记不得了。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

韦云兰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芳娘的额头:“臭丫头,这会子又来卖乖。”她说着,又向芳娘伸出手去:“镜子。”

芳娘听了,忙从车上摸出一面铜镜来。这面铜镜不算大,但花纹繁复精致,镜面也打磨得光滑清晰,一看就是上等工匠用心打制出来。这是夫人的嫁妆,也是夫人所剩不多的遗物中的一件。连年战乱,曾经的大户人家也四处奔逃,不知丢了多少东西。夫人剩下的,也就只是这些不占地方的小物件儿了。也因此,韦云兰于财物上并不计较许多,只十分爱惜这些仅存的遗物。

芳娘将镜子捧在了韦云兰面前,韦云兰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刚整理好的头发,又忽然叹息了一声。芳娘只当她是刚遇见山匪,这才心中郁闷,正在寻思该如何安抚她时,却不想韦云兰忽然吐出了一句话来。

“芳娘,”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我讨厌那样的眼神。”

彼时的芳娘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盯着小姐看,这话像极了说给自己听的。于是,她愣了一下,又忙收了目光,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看她。

第6章 铜镜孤鸾(五)

“有叶骏和他的商队在,这一路上果然省了很多事。一行人朝夕相处,也有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女子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向癸娘,“比如,老爷对叶骏感恩戴德,又比如,叶骏果然对小姐动了心思,几次三番地向老爷暗示……可是,老爷又怎么能看上一个商人呢?”

“韦老爷不愿意,你便为他二人牵线?”崔灵仪问。这老套的故事,她听了太多了。一男一女两情相悦,长辈却顾及着门户之分,棒打鸳鸯。可天不为难有情人,终于在外人的帮助下,他们终成眷属,结成鸳侣,自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是,叶韦二家的故事,应当会有所不同。不然,这侍女不会成为一个可怖的女鬼。

崔灵仪想着,又看了癸娘一眼。只见癸娘垂眸伫立,不发一言,恭敬的很。崔灵仪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得又挪开了目光,去打量着那女子。

阶上坐着的女子听了崔灵仪的话,眉头一皱,似是要发怒,可最终她却只是叹息了一声。“也没有,那么简单。”她说。

“姓叶的终究是个商人,而我们韦家可是京兆韦氏,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就算如今没落了,也是看不上这商贾之家的。因此,老爷虽然对叶骏感恩戴德,送了不少财物给他,但只要叶骏一提到小姐,他就装傻。毕竟,小姐可是老爷的独生女儿。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她说。

“小姐,”那是初秋的一个早晨,芳娘捧着一个礼盒走进了门,却半点欣喜也无,“叶公子又差人送礼来了。”

韦家已在蜀地安顿好了,可叶骏还是三天两头上门送礼。谁都知道他居心何在,可人家送了礼来,又不好拒收,还得回礼。前几次,叶骏都是直接送进了韦府,韦老爷也能以自己的名义回礼。可这几次,叶骏学聪明了,他送礼时竟直说是赠予韦府小姐,让韦家颇为为难。

“果然是商贾之家,不知礼数,”韦老爷在无人处常常如此抱怨,“他一个未成家的商人,无缘无故总给我这未出阁的女儿送礼,传出去怎能不引人遐想。”

韦云兰听着这一切,却什么都没说。她依旧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如果父亲能打发,她便不多问了。如果父亲打发不了,她也有自己的主意。

“这次送的什么?”见芳娘进门,韦云兰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依旧只低头作画。

芳娘听了,忙将礼盒拆开,只见是一套精致首饰。若是从前,这些首饰在她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如今,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水平的首饰了。成色、制艺,皆是上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华丽,反而花哨。

“小姐,”芳娘说,“是首饰。”她说着,将那盒子捧到了韦云兰面前。

韦云兰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这盒子,又皱了皱眉。“抬举我了。”她说着,搁下了笔,又回身到书架前,拿出了一本《礼记》来,递到了芳娘手中。“就用这一本回礼吧。”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又低头作画。

芳娘虽然猜不真切,但知道小姐自有她的用意,便没再多问,只将书包好,又送到了老爷房中,请老爷过目。韦老爷看了这回礼,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可惜了这好书啊。”他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书送出去,便又接着去写些拜谒的帖子。

韦家初来乍到,总是要和这城里的名门多走动走动。京兆韦氏名门望族,他这一支虽衰败了许多,但该有的气派风度却一样都少不得。

“到底是救命恩人,就算小姐不喜欢,她也不好失礼退还礼物,只得勉强收下,又回赠了一本《礼记》。叶骏收了,果然好些日子没来打扰小姐,可是,”女子说到此处,又忍不住叹息,“可是,老爷想要在蜀地站稳脚跟,免不了要同许多豪门大户多走动走动。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当地各家势力又盘根错节,老爷也只能勉力应对……”

女子说着,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又眉头一皱,猛然转头看向正盯着她的崔灵仪。“再盯着看,我便将你眼睛剜出来!”她威胁着,仿佛崔灵仪的目光有多么不怀好意一般。

“崔姑娘?”癸娘闻言,只能疑惑地问着。

崔灵仪这一次却镇定了许多,没有再被女子突如其来且带着怒意的问话打断思路。她甚至挤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来,象征性地挪开了目光,这才道:“抱歉,请讲。”

她已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必再看了。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崔灵仪想着,搓了搓衣角,又看向了癸娘。癸娘依旧神情肃穆地立在那里,她根本瞧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癸娘。”崔灵仪不觉唤了一声。

癸娘循声转头向了崔灵仪的方向:“崔姑娘,何事?”

崔灵仪张了张口,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你的脚还伤着,不如先坐下。”

“放心,我无大碍,”癸娘说着,又面向阶前坐着的那女子,颔首道,“即使伤了,也该恭敬,不得废了礼数。”

见癸娘如此,崔灵仪扯了扯嘴角,却最终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也罢,有些话不急于这一时。如今,她更好奇的,是癸娘。她要看看,癸娘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芳娘,”癸娘问,“之后又如何了?”

见崔灵仪不再看她,女子终于又开了口,继续着方才的故事:“那日,是中秋,老爷请了当地的许多名门来家中作客……”

“芳娘,怎么还没好呀?”韦云兰坐在镜前,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芳娘则一点也不着急,她只是笑着拈了一根青黛眉笔,又对小姐笑道:“小姐别急,就差这远山眉了。”她说着,凑近了些,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今日是咱家做东,小姐还要带着那许多女眷品茶谈诗的,自然要用心打扮些。”

“你这丫头,”韦云兰闭了眼睛,任由着芳娘捧着她的面颊,为她画眉,“难不成,平日里都是敷衍我不成?”眉笔轻画过她的眉,轻轻浅浅,眉梢不自觉一动。

“小姐又打趣我!”芳娘笑着,放下了眉笔,又端详着韦云兰的面容,不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吗?”韦云兰问着,睁开眼来,又扭头对镜审视着自己。她微微笑着,看起来很是满意,却又抬眼对镜中的芳娘道:“胭脂似乎有些重了,有些不庄重。”

芳娘也看向镜中的小姐,却不禁疑惑起来:“只比平日里的略重了些,并没有很过分呀。”

“哦?是吗?”韦云兰一挑眉,却又垂眼看向了桌上的胭脂。芳娘正一心扑在小姐的妆容上,根本没注意小姐手上的动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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