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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鹊垂眼看了看她手边的剑:“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崔灵仪轻笑答道,“我如今,只是将自己心中想法告知姑娘。我知道,陈姑娘定然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改变不了。我不知姑娘和韩家究竟有何纠葛,也不在乎韩三郎的真实身份,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那便是我暂时不会离开。姑娘若执意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阿鹊沉默了,她又看了一眼崔灵仪的剑。她知道,如今无论她怎么恐吓,都吓不到这两个姑娘,眼前这个更是过分,一副打死也不离开的模样,实在叫人生气。而她对此,无可奈何。
崔灵仪见她这般神情,便知道时候到了。于是,她看了一眼癸娘,又清了清嗓子,又问:“陈姑娘不愿就此救治我,如今僵持着也实在不是个办法。既如此,那我们何不做个交易?”
“交易?”
“是的,交易,”崔灵仪道,“但陈姑娘如今不相信我,我此刻也不愿离开。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各取所需。陈姑娘滞留人间,无非是心愿未了,而我们恰好能与姑娘交谈,或许,我们可以帮姑娘完成心愿;姑娘如不介意,可以帮我打听我所寻之人的下落。一旦有结果,我们便可立刻离开润州,姑娘也不必为韩府担忧,我身上的祟病,也可解了,不是吗?”
癸娘听到此处,终于会心一笑,松了口气。的确,虽然同样是做交易,芳娘更怕眼前的人伤害自己、让她不能再保护小姐,因此若要她放下戒心,便要向她证明来人并无恶意;但陈阿鹊不同,她更怕来人会暴露韩三郎的真实身份。
陈阿鹊闻言,也面露犹豫之色。崔灵仪连忙趁热打铁,又说着:“姑娘难道不相信我的诚心吗?”她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剑:“想来姑娘也察觉到,此剑非同一般。若我有心伤害姑娘,又怎会等到如今?”
陈阿鹊听了这话,终于叹了口气。“罢了,”她说着,站起身来,“暂且信你一次。但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样,我也可以让你登时发病而亡。咱们两个,大不了同归于尽!”她说着,又飘到了癸娘面前,瞅着她,没带好气却又破有些无奈地说道:“还从未遇见如你二人一般难缠之人。”
癸娘颔首一笑:“陈姑娘说笑了,我二人是真心为姑娘着想。不知姑娘还有何心愿未了,我二人愿效犬马之劳!”
“是吗?”陈阿鹊一挑眉,目光在癸娘和崔灵仪之间挪来换去,又忽而展颜一笑,“想让我说实话,可以。但你们也要先告诉我,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呀?”
癸娘垂眸答道:“朋友。”
崔灵仪望着癸娘,也答道:“是朋友。”她说着,竟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许是祟病的缘故吧。
“啧,真不实诚,”陈阿鹊撇了撇嘴,“叫我如何相信你们!”
“当真是朋友。”癸娘重复着,看着就十分光明磊落,让人挑不出一点的错来。
“罢了罢了,”陈阿鹊无奈地摆了摆手,又一跃和神像并肩坐着,“我如今,倒也不介意把我的心愿告诉你们。反正已经过了十年了,这润州城里,也没什么人记得我了。”
“可你还受着供奉香火,”癸娘安慰她,“还是有人记得你呢。”
陈阿鹊闻言,只是故作轻松地笑。可谁都能看出,她笑容里的那一丝难以明说的苦涩。“我知道,有人记得我,”她说着,垂下眼来,“她也只能是记得我。”她说着,又抬起眼来,笑道:“不过很好,我每日都能看到她给我上香……若是哪日,她不再给我上香了,我才要急呢!”
“所以,你的心愿,果然和韩三郎……哦不,韩五娘有关?”崔灵仪问着。
“韩五娘,”陈阿鹊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三个字,似乎有些惝恍,又笑道,“是的,是和她有关。但相比于韩五娘这个称呼,我更喜欢她的名字,韩嫇。嫇者,明净貌也,很适合她。”
“果然。”崔灵仪想着,又问:“那,你们二位,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陈阿鹊说着,眼圈一红,“我们,差一点就成亲了。”
“什么?”崔灵仪实在有些讶异。
只见陈阿鹊迅速地擦去了面上泪水,又道:“我的心愿,也与此有关。”她说着,正色道:“我要和她举办一场婚礼……你们,可以帮我完成心愿吗?”
土地祠外的雷声更响了些,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都震碎。崔灵仪在刹那间觉得自己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能望着那与神像并肩而坐的女子,一时发怔。
谁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般大胆的话。
但还好,崔灵仪的听力还是很快恢复了……她甚至听见了癸娘刚吐出口的“阴阳相隔”的四个字。
“可以。”崔灵仪打断了癸娘的话,一口应下。
“崔姑娘,”癸娘小声地唤了一句,“可这……”
“癸娘,我知道你的顾虑,”崔灵仪说着,只望着神像边那眉眼间满是坚定的少女,“可斯人已逝,生前心愿未了,死后,还不能得一慰藉吗?”
癸娘听见这话,叹息一声,又道:“也罢。”她说着,也看向陈阿鹊,道:“陈姑娘,不妨先将个中缘由告知我们?”
“也好,”陈阿鹊说着,陷入了回忆,“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父母一直在外经商,十一年前,家里在润州开了个布庄,我才终于随父母回到润州。此前,我对润州,一无所知。那天,上元灯会,父母带我们兄弟姊妹出来玩耍,而我,也遇见了她。”
陈阿鹊说到此处,不觉轻轻笑了:“一个书生……女书生。”
第44章 燕燕于飞(五)
“长姐,你瞧,那花灯是燕子模样呢!栩栩如生!好生别致!”陈阿枝远远地瞧见了那花灯,便拉扯着陈阿鹊的袖子,一路上前赶去。
陈阿鹊裹了个大红色披风,笑着在人堆里挤着。上元之夜,满街的花灯,满街的人。陈家几个小儿女在前走着,他们的父母就在后远远跟着。这是他们回润州的第一年,一家人一起来了这上元灯会,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但陈阿鹊是有些开心不起来的。在回润州前,父母便告诉她,他们一家以后就在润州,不走了。为此,回了润州后,她也要在润州择婿。陈阿鹊对此颇为不解,她才刚十六,怎么就要被父母急着嫁出去了?
父母对此的回答是:十六也不小了。
因此,即使好容易出来游玩赏灯,陈阿鹊也是郁郁寡欢,根本开心不起来。但她的妹妹陈阿枝倒是挺开心,拉着她看这个、看那个,看到了好看的花灯,都要带着她挤进人堆里去瞧。
而今,陈阿枝又拉着陈阿鹊挤进人堆里了。这次她们看的,是一盏燕子形状的花灯。那卖花灯的见自己的花灯引得这许多人围观,满脸的喜色,叫嚷的声音也越发高了起来。
“你喜欢那个花灯吗?”陈阿鹊问妹妹。
陈阿枝连连点头:“喜欢!”
“我也喜欢,那我们便买了它!”陈阿鹊笑着,又看向卖花灯的小贩,高声道,“我要那只燕子!”
“我也要那个燕子灯!”
却不想,有人和她同时喊了出来。陈阿鹊回头看去,只见是个穿貂戴裘的贵公子,相貌俊朗。小贩看了看两人,又试探着问道:“那便,价高者得?”
“凭什么!”陈阿鹊当即回了一句,“我先要的,自然给我。”她本就因婚事郁郁寡欢,如今见买一个花灯都无法由着自己心意来,便更是生气。如今她瞅着那花灯,发誓一定要将这花灯买到手,不然也太憋屈了!
“这位姑娘,你这话便不地道了,”那贵公子见了,上前一步,“你我分明是同时开口,岂有先后之分?”
“这便是你胡搅蛮缠了,”陈阿鹊瞪着他,“方才,你说的分明是‘我也要’,若是你先开口,何来的‘也’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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