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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韩五娘看向她。
“就是、就是……”陈阿鹊支支吾吾起来,“哎呀,韩姑娘,这还要我明说吗?多羞呀。”
“哦。”韩五娘又只是应了一声,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陈阿鹊的目光。“我们继续读书吧。”她说。
“好。”陈阿鹊说着,又看着韩五娘那躲闪的目光。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看见韩五娘避着她的视线,她心中忽然不好受起来。
“这是为何?”她想,“难不成,是我太过了?”
当然,这一时半会儿,她是想不出答案的。
之后的日子里,陈阿鹊不由得老实了许多。她不再捉弄韩五娘了,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韩五娘读书。她实在是怕,她若是把韩五娘逼急了,韩五娘不教她了怎么办?比起出一口气,她更在意这件事。
她很喜欢跟着韩五娘读书。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她认真讲课,她心里只会觉得一片安宁。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会不自觉地看着韩五娘出神。
书里的世界,很是动人。那些大胆而热烈的表白,那些小心又婉转的思念,还有那些不加掩饰直宣于口的痛苦,都是动人的。陈阿鹊所能见到的不再只是自家院墙里的尺寸之地,还有书里无数具体的人所构成的最广大的天地,这些,都分外动人。
而读书时的韩五娘,最是美丽动人。她在认真思索时会微微蹙眉,在陈阿鹊犯傻时无奈轻笑,被陈阿鹊故意打趣时又会略显慌乱地强装镇定……每一个举动,在陈阿鹊眼中,都是可爱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陈阿鹊依旧每日来跟着韩五娘读书,韩五娘也依旧悉心教导。转眼间,便从春天到了秋天,不知不觉,竟然已是重阳了。
重阳之日,自然是要登高的。润州城外有不少小山丘,逢此佳节,城里的人都相约结伴去登高游玩。为此,韩五娘给陈阿鹊放了一天的假,陈阿鹊也得以随着父母家人出城游玩。为此,她穿了一身新衣,红衫蓝裙,明艳异常,光彩动人。但因为不能去韩府读书,她难免蔫蔫的,无精打采。
登高游玩算什么,她如今只想坐在韩五娘面前,听她讲诗三百。一旁的陈阿枝意识到姐姐的情绪低迷,不由得开口笑问道:“长姐,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陈阿鹊说,“就是困。”
“好容易出来玩一次,总要打起精神来,”陈阿枝倒是十分兴奋,“长姐,我听说,今日有许多富家公子也会去游玩。他们叫什么、什么雅集……哎呀,我也不懂。但应该,挺有意思的。”
“没兴趣。”陈阿鹊叹了口气,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母亲在此时悠悠开了口:“你这孩子,也得为自己打算。”
陈阿鹊是明白母亲话中之意的,但她并没有回应,只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头。她并不想考虑这些事,如今,她只想跟着韩五娘安心读书。
母亲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好容易到了郊外,陈阿鹊终于得以下车换换空气。今日来登高爬山的人尤其多,抬眼望去,已有不少人登上了最高处,山下还有人带了食盒,要在这山野间用餐。此处风景不错,红枫飘落在石土上,石下溪水潺潺,山间还有几个亭子,供游人驻足赏玩。
看着这美景,陈阿鹊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她暂时抛下了所有的不愉快,只带着陈阿枝奔向了那半红半绿的山峰。好容易出来一趟,是该放松一下。
可没走了几步路,陈阿枝却又扯住了她的袖子。“长姐,那边亭子里人多,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说。
“你呀,就是爱凑热闹,”陈阿鹊说,“你也该多读读书的。可惜我平日里要教你读书,你又不学。”陈阿鹊说着,也向那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群人正围在那亭子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陈阿枝讪讪一笑,又在口头承诺着:“回去就学!”她说着,又撒娇道:“长姐,我们去看看嘛!”
陈阿鹊拗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父母喊了一句,指了指那亭子的方向,方才跟着陈阿枝过去。两人半跑半走着到了那亭子跟前,好容易挤了进去,却只见这乌泱泱的人堆里,正有两位公子在对弈。
好巧不巧,这两人,陈阿鹊都见过。一个是上元灯会那夜姓张的公子,另一个,单看背影她便知道,是韩五娘。
陈阿鹊愣了愣,又连忙看向陈阿枝,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的!”
陈阿枝尴尬地笑了笑,却又在她面前装可怜,低声解释道:“好姐姐,那日之后,我打听了许久,才知那公子是州学里张学正的次子,叫张铉。听说张学正家教甚严,这张公子也颇有学识,是这润州城里有名的才子。但这张公子和他那古板的父亲不同,他行为更加不羁些。长姐,你夜夜都看那燕子花灯,如今,我总算可以带你来亲眼看看他了。”
“你!”陈阿鹊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谁说我想见他了?”可她如今气归气,却也不能走,因为韩五娘还在这里。
陈阿枝见姐姐生气,且不像是害羞的娇嗔,也着实吓了一跳。“长姐,”她有些愣,小声说着,“我以为,你心悦于他。不然,你为何每夜都要去看那花灯呢?”
“呦,是这位姑娘啊。”两人正说着话,张铉一抬头,便看见了陈阿鹊。他捏着黑子,看着陈阿鹊,笑了。
韩五娘闻言,也回头看过去,她看见陈阿鹊立在那里,手里的白子不禁微微颤了一下,眼底也流露出一些慌乱和惊讶。但她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若是不细看,还以为她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铉却笑了:“韩三郎,怎么不打招呼?这位姑娘,你也该认识的啊。怎么,英雄救美之后,便把人家丢在脑后了?”
陈阿鹊听了这话,脑中却轰隆一声。“他为何称她为韩三郎?她为何要用自己弟弟的名字来见人?”她意识到了不对,却想不明白。
今日,天朗气清,一阵阵微风拂过陈阿鹊的面颊。微风中,陈阿鹊呆呆地看着韩五娘,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后来,陈阿鹊才知道,原来这一日,韩府也收到了雅集的帖子。韩五娘,便用了韩三郎的名义来此赴会了。可她来此,正好遇见了张铉,张铉认出了她,便要拉着她下棋。陈阿枝早就打听到了张铉喜欢与人对弈,故而,她远远地看到这里有一群人围在亭子里看什么,便猜这里是有人下棋,于是,她便拉着陈阿鹊来了。
如此,陈阿鹊便再次猝不及防地遇见了女扮男装的她。
韩五娘回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又看向张铉,微笑道:“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多,何必都挂在心上。”
“呵,你倒是有趣,”张铉笑了笑,又落下一子,哈哈大笑,“韩三郎,你这一片,已是死棋了。”
韩五娘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白子,又微笑道:“我认输了。”
“承让。”张铉说。
韩五娘似是想回头看陈阿鹊一眼,却并没有回头。她只是站起身来,又对着张铉行了一礼:“张公子,韩某家中还有事,不能奉陪了。”
陈阿鹊知道,她要逃了。
“好,慢走。”张铉却也不挽留,目光又挪回到了陈阿鹊身上。
陈阿鹊却根本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只追随着韩五娘。见韩五娘起身离开,她毫不犹豫,连忙抬脚追了上去。只在追上去前,她对着陈阿枝抛下了一句:“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说罢,她便跑了。
“哎,姑娘!”张铉却远远地叫着她,“我还不知姑娘姓名呢!”可陈阿鹊哪里顾得上理他?他也只能看着陈阿鹊的背影,渐渐远去。
陈阿枝看了看姐姐的背影,又看了看张铉,连忙垂下了头去,不敢说话。可张铉却注意到了她,又起身过来,笑问着:“小姑娘,方才那位,可是你姐姐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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