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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两日。”沈秋娘道。
“不、不对,”骊君想着,狠狠地闭了眼,又挤了挤眉头,她感觉眉心那里很不舒服,“那我……我为何要被锁在这房间里?”
“你太虚弱,要静养,”沈秋娘回答着,却又不像一个回答,“所以,你一定要在这房间里待着,不能出去。”她说。
“为何?”骊君问着,眉心又是一阵疼痛,“为何……这算什么理由!”
沈秋娘不想解释了。“傅骊君,”她瞬间变得严肃,甚至是凶恶、狰狞,“不想死,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骊君怔了怔:面前的姑娘,还是沈秋娘么?她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傅……
她想着,又是一阵头痛。“秋娘?”她拍了拍窗,只唤着,“秋娘……”
可沈秋娘并不理会她,只是冷眼看着她无力地拍打着窗子。
“秋娘,”骊君无力地问着,“是你将我关起来的么?”
沈秋娘在窗外看着她,似有不忍,可她终究只是摇了摇头。“骊君,放心,”她说,“我会还你自由的。”
“可是,为何啊……”骊君问着,声音不觉染了哭腔。她真的不懂,明明前一日,她还哄她睡觉,甚至……吻了她。
这都是怎么回事!
沈秋娘没有回答,她透过缝隙,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骊君,然后便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去。骊君眼前一阵模糊,她看不清那抹红色是如何消失在她眼前的,仿佛仅仅是一眨眼,她的面前便空空荡荡,一切都消失了。
她果真是讨厌她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头痛欲裂,浑身的力气都被消解。她再也支撑不住,猛然栽倒在地,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她的眼睛也越来越花,再也看不清面前的事物,小小的房间此刻安静得出奇,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人,可喉咙里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如今的她,仿佛一个空有意识的木偶人。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识也逐渐涣散了。
“秋娘……”她在心中想着,“为何……”
眼神越来越空洞,身边也好似茫茫无一物。渐渐的,她只觉自己也融进了周围的虚无,身上的痛感逐渐消失,她好似被风托起,吹向了云端——
“骊君!”
“傅骊君!”
“傅骊君——”
“我的儿——”
连声的呼唤骤然响起,骊君猛然睁大了双眼,疼痛再次向她袭来。只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人正望着她,泪水涟涟。
哦,骊君想起来了,这女子姓何。
“何……”
“骊君,我是你娘。”
骊君一怔,眉心又是一阵剧痛。她登时蜷缩起来,又狠狠地捶了一下地。可就在她要捶第二下时,那人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疼了一般。
“骊君,别怕,”她说,“娘在。”她说着,抱住了这不知所措的孩子,道:“骊君,娘知道你辛苦。可是,你一定要坚持。只有坚持了,才可以回去。”
“骊君,你不能放弃,不可以让那个女人占有你的身体,”她紧紧抱着她,“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们。”
“骊君,你看着娘,你看着娘——”她捧起了她的脸,“是娘啊……”
一语未毕,一缕鲜血却从她口中溢了出来。骊君见她唇边有血,忽地生出了一股力气,本能地抬起手去,拿袖子将血轻轻擦了。
女子见状,破涕为笑。“骊君,你认出我了,”她说,“娘就是死在你的梦里,也值了。”
梦?
骊君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只听女子继续说道:“骊君,那女鬼名唤沈秋娘,生前是你爹的小妾。她短命,便恨上了咱们。如今,她将你的意识困住,为的就是抢占你的身体。你一定要将你的身体抢回来,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女子瞬间消失在了她面前。骊君没了依托,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傅……
她想着,眉心的疼痛更胜以往。仿佛有什么积攒已久的东西正奋力冲破阻碍,而她的眉心便是唯一的出口。
傅……
傅骊君。
眼前骤然浮现了一片血红。她仿佛看见她立在血泊之中,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不——
“傅骊君!”当她终于记起这个名字时,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席卷了她全身。何夫人、绿滢、王奶娘、傅如贾……还有,傅骊君。
再抬眸时,她的双眼已布满了血丝。她记起来了,她都记起来了——她是傅骊君,她,是傅骊君!
而沈秋娘……
想到此处,傅骊君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她看向那扇被钉死的窗,缓缓站起身来。
“沈秋娘,”她想着,念着她的名字,“沈秋娘。”
忽然间,她恢复了所有的力气,只拼命地向着这窗拳打脚踢。窗子很快便烂了,可木板依旧坚固,她又拿了窗边的矮凳,奋力地向窗上砸去。一次、两次、三次……她不知疲倦,而那窗子也抵不住这般重击,忽然间吱呀一响。
时候到了。她紧紧握住矮凳,最后向窗上重重一击——
下一刻,窗外的木板掉了颗钉子,哗啦一声掉垂下来。傅骊君再用力一踹,木板便应声落地,而她也终于能逃出这牢笼。她当即扒住窗子,翻身出去。可脚一沾地,周围情形却瞬间一变。
竹林,假山,还有那个红衣的沈秋娘。
“沈秋娘,”傅骊君凝视着那身影,哽咽了一下,又直呼她姓名,“这是哪里?”
“梦啊,”竹影间,沈秋娘幽幽说着,“你的血落在了假山上,正好是我的埋骨之所。你娘又步步紧逼,假山贴符,想让我灰飞烟灭,我没办法,只好进入了你的梦,想挤压你的意识、占有你的身体。这里,便是我用我的记忆,为你编织出来的梦。这样的梦更真实,困住你,也更容易些。”
她解释着,竟微微一笑。
“所以,你果然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傅骊君说。
沈秋娘背对着她,抬起手来,轻轻拍着假山青石,又苦笑一声。“但你还是出来了,”她说着,又垂下手去,“何徽玉那狠毒的女人,倒算是个好母亲,冒着神识湮灭的风险也要闯入这里救你……若我不认识她,或许我也会被她感动吧。”
傅骊君立在原地,不肯再上前一步。她望着沈秋娘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你从一开始便恨着我、恨着我全家,”她又问,“你想杀了我?”
“是。”沈秋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傅骊君盈盈浅笑。“其实,你也没必要意外,”沈秋娘说,“你不是早知道,我讨厌你么?”
“你又在骗我!”傅骊君高声说着,她再掩饰不住愤怒,“我不信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本就是假的!”沈秋娘无情地反驳着她,声音也冷淡了些,“只是为了安抚你罢了。你的意识太过活跃,我需要你保持在一个平和的状态,如此,我才能更好地控制你。我还没有心胸宽广到可以对何徽玉的女儿……百般呵护!”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
傅骊君摇了摇头,又望天惨笑。可忽然,她又看向了假山边的沈秋娘,并大步向她走去。层层竹叶刮在她脸上,而她却浑然不觉。终于,她来到了沈秋娘面前。沈秋娘一动未动,目光只追随着她由远及近……傅骊君分明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点点泪光。
“傅骊君,”沈秋娘又开了口,“你……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傅骊君忽然抬手抓过了她的衣领,扶住了她后颈,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又狠狠地咬了一下。沈秋娘本想挣扎,可手抬起了寸许,便又握了握拳,轻轻放下。她闭上了眼,眼泪终于溢了出来。
吻吧、吻吧……沈秋娘想,我只对不起你,便都随你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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