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不要紧,却不能见血,否则回去少不了露馅。
“没事。”他直起腰,把脸上面巾扯了下来。
“真没事?那你腰上——”她忽然凝眉,左手伸到他腰窝上,接而呼吸微顿:“有枝箭!”
手指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裳传到腰间皮肤上,杜渐身子僵了一僵,半转身看过来。
“得赶紧止血!”长缨神色很凝重。
他们还要回知州府,带着染了血的衣裳回去,程啸必然起疑。
而程啸既是挖了坑等他们跳,回头自然也会找上他们验证。
杜渐半垂的眼里有些波涌,在背对着月光的幽暗天色里翻动。
他静默半刻,忽将腰上这只手攥住,声音略带寒凉:“沈琳琅,是你么?”
三年前他们躲藏在枯树林里,她也是这样下意识徒手捂住他腰上的伤,也是以这样的语气提醒他必须上药。
不光动作是一样的,就连语气是相同的。
是不是一直都是她,只是她装着不认识他而已?
长缨屏息:“你在说什么?”
杜渐凝视了她双眸半晌,眼里翻动的那股寒涌逐渐隐退。
他把她放开,眨眼间变得衿贵清冷。
长缨揉着手腕瞪向对面,退开两步的他在夜色下巍峨如山,看起来像是只蛰伏的猛兽。
“杜护卫认错人了吧?”她扯了下嘴角,化解这莫名其妙的尴尬。
但话说出来,仿佛又更尴尬了。
她觉得她该离开了。
但他就挡在前面,她竟走不过去。
杜渐望着她,许久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皱眉。
他收敛神色,深深看来:“没什么。只是刚刚忽然想通了,有件事情还是要有个答案好些。”
第028章 他没有说谎
说完这句话,他把身子让开。长缨没有再吭声,抬步走了。
四面风声如昔,月影绰绰。
杜渐抬头看着繁星,眉眼之间尽是深黯。
当年追他的人就在土地高附近的各处庄子里巡守,别说他失明,就是安然无恙都未必能躲得过搜捕。
而谢蓬佟琪他们又都在通州城的另一面等待,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他也无法递出消息。
随着时间过去,他内心越发焦灼,因为他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成,那可是关系到一府二十来口人命的大事。
他和沈长缨在土地庙里呆了半个月,终于在她下山觅食的途中等来了有商队要进城的消息。
但因为流匪甚多,商队也不敢轻易捎人。
她悄悄装成落难民女去试过几次,人家因为她还要捎上他,于是非得让她证明他们是良民才行。
“要不你先走吧,你帮我送个信出去,会有人来接我。”无奈之下他这么说。
但她冷静地否决了:“你都瞎了,身上还有伤,没有我在这儿,你绝对活不过半日!”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实际上哪怕遇上她不会武功,其实他也早就走上绝路了。
而她要走的话也不是完全走不掉的,只要不顾及他的话。
他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傻到陪着他呆了下来,还照顾了他半个月,虽然吐出的话没几句是中听的。
“夜里我去通州衙门看看,不行就找张什么印信来充充数。”她最后说。
但最后的最后,她却只从衙门里带回来几张空白的婚书。
“我翻遍了,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就这,还是从卷宗缝里抠出来的。”她摊手说。
他当年也已有十七岁,自然知道婚书代表着什么意思,心里也禁不住暗窘。
“我倒是没关系,你肯吗?”他记得他当时闷声地问她。
就冲她救了他,还陪着她在这里呆了半个月这一点,他娶她作为妻子一点都不委屈。
可婚姻大事对姑娘家来说,还是应该慎之又慎的吧?
他们又无那种情愫,签了这婚书,不管怎么说,她可就是他的人了。
“反正是假的,这有什么呢?”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等到你脱险了就把它撕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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