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清辉洒下,照在青年男子身上。男子羽睫翕动,透出一片碎碎的阴影,衬得眼神愈发深邃,让人全然看不懂。
八年后的林译白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林译白,不管是语气,还是眉眼。可是八年后的林译白,又不是当年那个林译白,不是那个会在篮球比赛时把她的名字印在球服上的少年了。
她张了张口,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苏清哲的话打断了。他好像是在对林译白说:“抱歉,这可不行,我和向小姐还有话没说完。”
林译白没回答他,似乎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看着向晚,似乎在等她说话。
这个架势可真叫人受不了,向晚觉得自个儿这会像是巧克力饼干里的夹心,一点也动弹不得。这个情形,选了哪个,都会让另一个抹了面子。她看着面前两个,觉得自己谁都不能得罪,只好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和两位聊了,先走了,先走了啊。”
这时,向晚站在酒吧门口,苏清哲在左,林译白在右。她低着头,说完话,谁都没敢看,就避开两人向着前面走去。心里祈祷他们千万不要跟上来……
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呀。
刚走两步,却听一声“哎呀”和着长长的刹车声。向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手腕上一股力道一把拉了过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紧紧闭着眼,吓得瑟瑟缩着。
“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的。”
向晚闻声,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男子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扑鼻而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林译白颇有些生硬给骑着电瓶车的女孩子道歉,他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低声下气。因为向晚没看路地走出去,险些酿成一场车祸。女孩子看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林译白的道歉还算有用,女孩子摆摆手,算是没事了。
向晚只是反应了片刻,就连忙从林译白身边走开,也跟着给女孩子道歉,连连几句“对不起”像个犯了错不敢面对大人的孩子,可怜巴巴,认错态度满分。
这一桩小插曲过去,女孩子骑车走了,向晚还是惊魂未定。林译白上前一步,轻声责备道:“不知道看路?”
向晚白他一眼,尽管这话听着不高兴,但人家刚才确确实实帮了自己,也别别扭扭地:“刚才,谢谢你啊。”
林译白面无表情:“不用。回去吧。”
向晚坐错了事,自觉没什么说话权力,也不敢再推脱,只好认命地点点头,应下了。
苏清哲还站在酒吧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向晚和林译白,面色无虞,瞧不出喜怒。靳可从酒吧门口探出头,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你在这儿干嘛!”
她看了看向晚和林译白的方向,说道:“没看那边儿你侬我侬呢吗?走走走,咱回去接着喝酒去。”
说着,连说带拉地将苏清哲带回了酒吧里。
* *
这边向晚混混沌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林译白的车上。
他瞟她一眼,低声:“系上安全带。”
“啊?”她不在状态,听他说话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又点头应着,“噢,好。”
她不知怎的,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系安全带明明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做了半天,也没弄好。林译白出了口气,按住她的手,车内空间狭窄,他们突然离得好近,他呼吸吐纳就在她眼前。
林译白利落地帮向晚系好了安全带,抬手就是一个爆栗:“笨死了。”
向晚捂着头:“林译白!”
他睨了她一眼,浑不在意,只是低声:“你家在哪?”
第6章 六只鹅
车子里的空间原本就十分狭小,林译白这样凑过来给向晚系安全带,两个人就离得更近了些。
男子特有的气息几乎是顷刻间扑鼻而来,那种淡淡的清冽的香气,并非刻意为之,却让人欲罢不能。
心头痒痒的。
他一向没有轻重,这个爆栗疼得向晚眉头紧紧皱着,脸颊涨红,那模样像个气得跳脚的小孩儿。
此情此景,明知林译白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向晚仍旧忍不住多想,一时间也变得有些扭捏。
男子却全然不同,他系完安全带又好整以暇地坐回自己的位子,神情淡淡地看着方向盘,低声问她:“你家在哪?”
向晚忸怩不答。
林译白有些不耐,修长的手指已然拧钥匙打火,蓄势待发:“怕我?”
向晚不知所谓地摇摇头。
林译白目视前方道路,看起来没有一丝杂念,“说吧。”
路边霓虹光影流转,不时透过半敞的车窗打进来些,映在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分明是五彩颜色,却让他平添些禁欲的气息。
让人不敢直视。
向晚这才报出一串地址。
车上的空气很清新,和林译白身上自然的清冽香气不一样,这是特意放的橘子味空气清新剂。在闷热的夏季,显得格外沁人心脾。
向晚在这个香气中迷迷糊糊,不自觉地想了好多事情。比如他们的从前,比如现在,她为什么坐在他的车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玄妙。原本以为此生再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又遇到了一起。
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玄之又玄的——缘分?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她看着窗外,情不自禁地问出来:“你为什么要送我?”
……
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应。
久到向晚以为林译白没有听见,想要再说一次的时候。才听见他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略略有些喑哑的声音:“你很笨,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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