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了上辈子的梦。
那时她一闭上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落难的少女,因为种种缘故不得不离开了从小长大的京都,依附远房的叔父住在北地乡下的村庄里,冬月里因为坐月子的堂/嫂想吃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不得不到村后结了冰的河边网鱼。
鱼没有网到,她在河边救了一个俯卧在冰上陷入了昏迷的青年男子。
梦里的容晚初被堂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从小长在士族高门的女孩儿第一次听到乡间妇人花样百出、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
但她却背着那个年轻男子走了一里多的路,把他藏进了隐蔽而安全的山洞里,撕了自己最后一件柔软的素缎子里衣,替他包扎了满身深可见骨的伤口,又偷偷地省下了自己的口粮,留给了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的陌生人。
就这样,每天早上睁开眼的容晚初是大齐的贵妃娘娘,闭上眼的容晚初,则是落魄乡野的无名贵女,悄无声息地照料着一个陌生的伤患。
那个时候的容晚初,只是借着那一点善念救赎着自己。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救了谁,而这个后来改变了天下格局的男人,还只是沧州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小军校,靠着一身的勇武和少女断断续续的照料,在几番濒死的境地下,顽强地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七哥:我醋我自己。
第20章小重山(1)
那天他烧得很凶。
旁人发烧的时候,多是出汗、通身泛红,那人却不。
或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他肤色十分的苍白,昏迷中反反复复地发作过两、三回,这一次格外的来势汹汹,一双眉紧紧地锁着,眼窝深陷,唇色也如纸一样,色泽沉沉的,寡白之外,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发乌。
容晚初在他额上稍触了一触,都觉得有些灼手。
她原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姓,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忽然地出现在冰河边上,一身的泥泞和污血,带着许许多多的刀剑创伤。
容晚初救了他,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布裳里头已经支离破碎的软甲残片。
按理说,他是个与她全然没有干系的人。
还是个身上携带着未知危险、不知道会不会将她拖入漩涡中的人。
可是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不辨真幻的世界里,面前的这个人,可以证明她还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
冬月的河面上结着不薄不厚的冰,凿碎了冰面,潺/潺的流水里裹着细碎的冰碴。
她从小/洞里投了冷巾,捞出来的时候手都被划上了不轻不重的血痕。
不畏寒的小银鱼从她指缝里滑溜溜地游走了,也有一两条傻乎乎地撞进她的掌心里。
她把冰凉的湿巾子贴在那人额上,那一瞬间冰冷的触觉让他在昏迷中动了动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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