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在重病和昏睡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呼唤至亲的人,许多天里,她都没有听到他齿间露出哪怕一个名字来。
她抱着膝坐在他的身边,火堆哔剥地燃烧着,她原本不会生火的,就在照顾他的几天里,灰头土脸、磕磕绊绊地学会了怎么使用乡间粗糙的火折子,在一堆干树枝中点起火来。
平日里,她只是过来看一看他,替他敷一点简单的草药,很快就会离开了。
这一天,或许是因为他烧的太重了,她难得不放心地留了下来。
小银鱼被她穿过了细细的树枝,架在了火上,偶尔地翻动一下。
她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想着别的事,一面翻着树枝,火星忽然小小地爆了一下,她吓得轻轻“啊”了一声,侧了侧身,固定着发髻的筷子滑了下去,满头长发就水一样散了下来。
她原本也有玉钗金钿。
即使是这个小姑娘,被父兄送来远方的堂叔家中时,纵然是要避人眼目,箱笼里也藏了许多珠玉金银,盼着这一房叔父看在银钱的份上,也稍稍做些面子情,少叫她吃一点苦。
可惜把希望寄托于旁人的良心,令小儿抱金过闹市,无异于任人宰割。
容晚初心中微微黯然。
她手忙脚乱地重新挽起了头发,却在那一刹心有所感地回过头去,对上了原本应该在昏睡之中的那个男人的眼。
山洞昏暗,篝火跃动,光影交错之间,那人有一双狼一样沉邃凌厉的眼眸。
容晚初于梦中惊醒。
她唇齿间都是燥意,没有惊动窗下值夜的侍女,独自下了床,往桌上摸了茶壶,斟了盏水一气饮了,才觉得稍稍缓过来些许。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室内,地面上像铺了一层霜。
她穿着帛袜,没有趿上木屐,就这样踩在地面上,虽然烧着地龙,但依旧有一层幽深的凉意激着足心,驱走了最后一点睡意。
她这时才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难道就因为白日里见了升平皇帝一面,觉得他依约同上一世有些不同,就觉得他同殷扬也有几分相似?
值夜的阿敏一向警醒,这一点细微的声音叫醒了她,她翻了个身,被站在窗前的伶仃影子吓了一跳。
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气音似的,叫道:“娘娘?”
容晚初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只管睡,并不用起来服侍。”
阿敏哪里还躺得住。
她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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