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皮相原本就十分的俊美风流,升平皇帝的生/母身份低微,倘若不是因为容貌绝色,也不会被在女色上极为挑剔的泰安皇帝看在眼中。
如今皮囊里头换了个灵魂,两百年前的大齐开国太/祖殷扬,性情中从不乏凌厉飞扬之气,如今重得佳人在侧,骨子里的凌锐就不由自主地缀上了眼角眉梢。
他淡淡地道:“母后言重了,有些话还是要三思慎言。”
郑太后紧跟着道:“哀家已经三思过了。”
她似乎试图露出个笑意,但面上紧绷绷的,连带着她牵动嘴角的动作也显得生硬又不伦不类。
她道:“皇帝是个信人,哀家从前识人不明,反倒看轻了你。”
殷长阑哂然。
他一副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郑太后看在眼里,说不清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出不来,还是轻飘飘地散了下去,连带着担忧也舒缓了些许。
她也没有再试图用言语打动殷长阑,而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皇帝以为魏武、晋文故事如何?”
殷长阑平淡如水地道:“主弱臣强,古已有之,不为罕事。”
他话音甫落,郑太后已经咄咄地问道:“皇帝以为此事是常道乡公*之罪邪?”
殷长阑啼笑皆非。
他见了郑太后这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又要拿这一段说重不重的母子之情来同他说话,还以为郑太后看得足够通透明白。
——来的时候他还担心这件事把阿晚卷进来,没想到真正被郑太后在心里担忧容不下殷长睿的,却是他自己。
可惜他还没有这么卑劣!
殷长阑任由她视线紧迫不放,十分讶异地反问道:“母后同为我殷氏子,如何竟有此念?”
他态度十分的坦荡,没有一点避讳、迟疑和回避,郑太后眉峰蹙得紧紧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刮了一遭,确定他并没有一点违心之意,才微微地移开了视线。
桌子底下,扣在花梨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握得太紧,以至于这时候想要放松、舒展开来,却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疼痛。
她点了点头,道:“好,好。”
她目光往门口空旷的光影里落了片刻,又重新转回到殷长阑的面上来,又说了一遍:“好。”
嘴唇边上就稍稍地显出了一点笑纹,道:“皇帝如今想必是智珠在握了?”
殷长阑淡淡地道:“不过如此。”
郑太后微微地倾过身子来,道:“如此奸宦在朝,兴风作浪,更生出废立不臣之心,假以时日,大齐朝堂何时才能太平?”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狠辣之色,声音低沉地道:“皇帝是千古明君,哀家却不必沽此虚名。”
这话说得杀机隐现,殷长阑稍稍向后仰了仰头,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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