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心里微微地顿了一顿。
她已经有几日没有来当面同容晚初回过话,这一下就察觉了有些不同。
这样的事从前容贵妃是轻描淡写就处置了的,如今却要征询陛下的意见……
听说今日陛下一大早就同诸位重臣议事,政务十分的忙碌……
她心里念头乱七八糟的,就听见侍女轻/盈的脚步声从她身边毫不停滞地穿过去了。
容晚初看着低眉顺眼的何氏,微微地笑了笑,道:“何姑姑起来吧,只怕要劳姑姑暂等一等。”
又吩咐道:“先给何姑姑上了座。”
何氏收敛了思绪,忙起身来屈膝道:“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值得娘娘一声‘劳动’。”
臀在宫人端过来的小杌子上略挨了个边,虚虚地坐了。
容晚初没有留意她的动作,仍旧捡起了桌上打到一半的络子,同对面的小宫女笑盈盈地道:“你快来帮我瞧一瞧,这个结我总系的不好,是哪里的差错?”
全然没有把甄二夫人和甄贤妃挂在心上似的。
何氏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一面竖着耳朵听音,一面来回地揣摩着进屋以来贵妃娘娘的一言一行……把自己绕得越发糊涂起来。
阿讷一来一回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就重新进了门,笑盈盈地回话:“陛下说,见与不见都无伤大雅,但凭娘娘的心意就是了。”
容晚初眉梢微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甄闵夷这样盘根错节的巨木,最怕除之不尽、风吹又生。
甄漪澜要从树心里引起一把火来,原本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
如今殷长阑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谁要甄闵夷的性命?
她问道:“陛下在同谁议事?”
这算不得什么秘事,但宫闱之中也不该随意谈论,一旁的何氏沾在杌子上束着手,听着阿讷十分自然又大方地道:“三司长官、京兆府尹、大理寺卿,并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都在宫中。”
容晚初神色微冷。
容玄渡和甄闵夷向来不算亲睦——即使是容玄明本人,和甄闵夷也是“君子之交”:世人常有种容、甄两位当世名臣惺惺相惜的错觉,而这样“君子群而不党”的印象对容玄明和甄恪而言都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两个人都默契地纵容了这种看起来清矜的误会。
她指尖在明黄色捻金的丝绳上揉过,微凉柔顺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动。
所以说容玄渡不如容玄明远矣。
如果是容玄明在京中,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甄闵夷的性命——这也是她和殷长阑都不愿意将这件事拖得太久的顾虑之一。
倘若将甄恪摆在了明面上,满朝文武心思各异,虽然能借此试探出更多匿在水下的甄党,但也势必要在辗转迁延许多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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