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当然会顾着她,弹压她们,到后来,她年华不再——总会有那样一天的——他就会多顾着那些青葱水嫩的美人一点,如果她管束她们,他也许会出面回护,打个圆场,各自面子上过得去。
从相敬如宾到相敬如冰,多少夫妻这样一生一世。
一个美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但是李四郎死了。
除非家族遗传的短命,否则很少有人会考虑盛年猝死。总之那是个意外,一个非常慌乱非常惶恐的意外。李四郎死于坠马——你要明白,在尚武的燕朝,很少有贵族子弟会死于坠马,特别精于骑射的李家儿郎。
但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成了寡妇。起初她盼着家里人来接她回去,但是迟迟没有,她偷偷遣了侍女回家,得到的也是含糊其辞。她于是渐渐明白,李家仕途得意,父亲不想断了这门姻亲。
她是不重要的,对于家族来说;她守寡的价值大于她再嫁,在他们看来。
有些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婆母给她找了个孩子过继,七岁还是八岁,不知道是哪个远支的孩子,拖着鼻涕,永远肮脏的小脸,动辄嚎天嚎地要阿娘——她当然不是他阿娘,也不想做他阿娘。
她想回家,想改嫁,想重新来过,想有个人亲亲热热地过日子,不想留在李家,面对严苛的婆婆和幸灾乐祸的妯娌小姑,她们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然而她宁肯要她们从前的嫉妒和厌恶,也好过后来的怜悯。
——她郑念儿的人生,不稀罕谁来怜悯!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的厄运还没有到头。如果四郎的死算是倒下的第一张牌的话,那么与卢家子的重逢,就是第二张牌。
没有人知道人的一生会有多长,郑念儿也不知道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去若干年,她会不会收敛自己轻慢和骄纵,但是谁知道呢。人的性情,并非一朝一夕养成,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过。
她再次遇见卢家子,在李家的回廊下。他穿的曲水紫锦袍,正春风得意,更添三分颜色。大概是喝得过了,双颊绯红,一双眼睛直愣愣盯住她看,良久,笑语:“郑娘子?”
他该叫她李夫人,她想。
他没容她反驳,熏然道:“如我再赠娘子以玉佩,娘子会收吗?”
…………
第157章此恨绵绵
如果他足够地尊重她,就不该对她说这种不尊重的话;如果他还想娶她,大可以上她家提亲,但是他没有。他也没有等她回答,从腰间硬扯下一块玉佩,直塞到她手里来,他说:“好娘子,收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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