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自失地笑了一笑:“总是我傻。”然而人生在世,总会傻上那么一两回,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也会为了别人,如果都没有,良辰美景,就都不过是虚设,萧阮淡淡地想。道理是谁都懂的。
只是刀子不落到自己心上,到底不觉得疼。
从前听说多少痴男怨女,比如彭城长公主,比如燕朝高祖……他也不是没笑过他们傻,金枝玉叶,乱世雄主,要什么没有,要这样一个人?难道这世间就没有比他比她更美,更媚,更招人喜欢?
然而要他以茶代酒举杯说一句“恭喜”,实在太难。这些话,从寿阳到洛阳三千里,什么没想过,什么结果没想过,临了能出口的,不过十之一二:他是早知道她不会肯,去年年尾在彭城长公主的庄园里她都不肯,而况如今。一样鲜花嫩柳的年岁,人人有所求,他看不出她想求什么。
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生死,隐忍与狡诈,千百般算计,刀口之下的余生,她却要与另外一个人共度么?
萧阮饮了一口茶,只觉茶浓似酒。当然他并不是为她回来——早说了这话他也不信——但是如果没有她与李家的订亲,他也不会回来。这世上很多的事都可以找人替代,唯有生死不能,洞房不能。
既然他回来了,那么不该发生的事,就不会发生。萧阮微舒了口气:“我这样说三娘兴许不信,”他说,“然而长公主既然决意要为我求娶三娘,那么三娘与他人的婚约,就是许了,到头来也是不成的。”
“殿下这是威胁我?”嘉语豁然抬头。
“如果三娘认为是,”萧阮寸步不让,“那就当是。”
嘉语:……
彭城长公主要做什么,败坏她的名声,还是通过太后给始平王妃施压?她不知道。后宅里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手段。不过,彭城长公主再厉害,总不至于使人杀了李十二郎。李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李十二郎见过她,之前的流言,该听说的都听说了,该警告的她也警告了,如果他反悔,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微微颔首道:“那我等着。”
萧阮微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如此——”
“我也不想,”嘉语客客气气地说,“然而殿下有没有为我想过,殿下必然是要南下的,一旦殿下南下,我是留在洛阳为质呢,还是留在洛阳为质?”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她真许了他,他日他谋划南下,他的妻室不留在洛阳,燕朝如何肯放他走?从前她肯下嫁,实在是爱惨了他。
萧阮只道她为噩梦所扰,一直心结未解——这个问题总好过她之前逼问苏卿染。当下应道:“便瞒天过海,我也不会留下你。”
“之后呢?”嘉语却冷冷问。
“之后?”萧阮一怔。
“之后殿下登基为君,我父兄仍在燕朝为将,一旦兵戈相向,殿下的臣子会容我?”嘉语摇头道,“不,不会的。”这样的教训,早在千年前战国春秋就有,南朝多饱读之士,不会不知道。
只做皇后,危害还小,如有朝一日她为太后,称制临朝,就不可制了。
萧阮沉吟道:“魏晋有此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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