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三国时候,张飞以夏侯氏为妻,夏侯与曹氏亲厚,形同宗室,季汉虽然始终呼曹为贼,却并没有逼张飞休妻。
“那是昭烈帝仁厚。”嘉语道。
“若无张飞与夏侯氏一段姻缘,日后司马代曹,夏侯连血脉都不得保存。”萧阮道,他说的是后来晋室代曹,夏侯霸入蜀一段,“我知三娘诸多顾虑,然而若三娘信我,我此生,定不相负。”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定不相负”这样的许诺有多珍贵且不说,出自萧阮口中,多半倒是可信的,如果是当年的人。
嘉语再叹了口气:“并非我信不过殿下。”
“三娘到底信不过什么!”
嘉语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花红柳绿的雨帘,怆然道:“我信不过命运。”
没有人知道命运是怎样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命运会怎样安排,那些传说中亘古不变的东西,在乱世里,多半都会粉碎。
只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才懂。
何况感情……从来都不是可以依仗的东西。所以天真的姑娘讨人喜欢,因为她们热情,她们有力气去全心全意地信任,直到这信任把她所有的后路都烧个精光,这时候她会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撂在了半空中。
发现自己所依仗的,不过是一根稻草。
那种恐惧,会把人逼疯。
自重生以来,她谋划过一些事,她做过一些努力,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因为她的努力而停止堕落,姚太后仍然大肆挥霍,热衷佛事,攀比豪奢的宗室,洛阳繁华的背后,百孔千疮的江山,空虚的国库,与尸位素餐的权贵。
命运往往会把人逼到无法选择,她是不想为难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为难他萧阮。
……
萧阮最后也没有让嘉语见到宫姨娘,只让她改日再来,或者——“不急。”嘉语记得萧阮说到这两个字时候,意味深长微微一笑,恍然旧日丰神。他是个固执的人,若非固执,如何捱得到那一日。
她理所当然地说服不了他。
最后也不过是枯坐,银釜之中,茶水咕噜噜响了一下午,和着风声雨声。
嘉语怏怏出来,连翘惯会的察言观色,也不多问,只和薄荷打手势,薄荷会意,想好了送嘉语一行人出了门,就回头打探。却听嘉语道:“我明儿再来……薄荷你明儿陪着姨娘,不要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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