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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的不过是这些。始平王待他如父,昭熙视他如兄,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

而华阳公主至死……也没有找过他。

倒是昭恂——那个少年与昭熙长得不像,他像是姚家人更多过元氏子,他想杀了周乐,拿回他所有的——他说周乐麾下兵马,原本是他父亲旧部。他向他求助,他只能苦笑,这孩子,难道不明白什么叫时过境迁吗?他的父亲与兄长已经过世十年,十年,孩童长成少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新人们并不记得从前有过始平王,有过天柱大将军。他说服不了他,只能请求离开洛阳。

他离开洛阳,是为了避祸:他的身份,注定没有多少辩白的余地。

后来昭恂下狱,华阳南下。死讯传来的时候他想,关于始平王父子在这世上全部的痕迹,就此被抹净了。

他在那之后,倒向了长安。元祎修以为逃去长安就可以逃掉;他以为长安会像洛阳一样供着他,容他摆天子的威风;他光知道宇文泰出身武川,不知道他们是总角之交,更不清楚宇文泰的性情。

宇文泰信任他,以他为陇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他治理地方有功,得了许多嘉奖,显赫的官职和爵位。

那些年洛阳和长安打得死去活来。他吃过一次大败仗,不得不遁入吴国以保全部众。在金陵呆了三年,吴主厚待他。他们已经多年不见,吴主也不再是当初丰神如玉的少年,却仍然让人心折。

他试图说服他留在金陵,赏了许多金银美人给他,他借口长安自有妻儿,无心于此。反而是常去佛寺。江南的佛寺与江北一样多,如果不是更多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这个,这是件可笑的事。

但是如果有来生,他想,他希望那时候他在洛阳,兴许能够救下始平王父子。

吴主有时候也来礼佛,陪他的母亲。他偶尔心怀恶意地想,他记不记得他还有嫡母,彭城长公主人在洛阳?

然而萧阮这个人,便你对他心怀恶意,也吐不出恶言。他与他谈佛,与他下棋,与他赏花,也论及诗词。

有次是喝了酒,他实在没有忍住,他问他:“当初始平王父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说法太多了,时间越长,口径越趋向于统一,虽然他多半是不会与他说实话,但是他没忍住问。

吴主沉吟道:“燕主策谋已久……”

“陛下全无责任?”

他微笑:“如果我说没有,将军信吗?”

他摇头。便他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华阳公主怎么死的。他这时候想起来,昭熙说起他的妹妹,总忿忿道:“她一点都不像我娘……”说起他的妹夫却是:“……眼光却是好的,就是——”

他没有说“就是”什么。

那时候因为东西交战频繁,而江南偏安,不少人过江,有凡尘俗子,也有出家人。有比丘尼在寺里挂单。比丘尼以年长者见多,也有年轻的。大多数女子剪了三千青丝都不堪看,但是也有美人。

他万万没有想过的美人,明眸皓齿,缁衣如月,她握着佛珠,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珠玉其声。他几乎被她迷住了。他每日都去听她诵经。她一眼都不看他。时间过得特别快。江南绿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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