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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以前,没人在乎浙江绍兴是什么地方。这天以后,谁都在问,浙江绍兴究竟是什么好地方?

巴不得把整块绍兴挖到眼前,好好探究一番。

几天后,有人打听到她的名字。

问题转变为:杜蘅,这两个字怎么写?

等搞明白,老插队伍里有人用老先知般的口气说:这名字不贴合人民群众,有点子高高在上,她名字不好。

不好在哪?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2bxx.com

不好在听着规矩又不规矩,很妖娇。

尤其她忠犬似的女老乡华红霞用绍兴方言喊她那句“阿蘅”,太妖了,不像好人家孩子的名字。郑铁强如是说。

这个说法很快在老插队伍里传开。

传着传着,传到军马场指导员陈顺耳朵里。

原来她叫杜蘅。

然而杜横,杜竖都和他无关,陈顺想。

但他错了。隔天,十几个女知青被安排到军马场,他成为了她们的指导员,其中就包括杜蘅。

那个被男知青无赖地追在身后喊“同志”给吓跑的杜蘅。

那时陈顺还不知道,他对她的不适其实正是男人受到吸引时天生的抵抗。

有些吸引会致命,使一向稳定的生理节奏失率。

于是人本能地恐惧,感觉不适,想要疏远危险。

粗糙生活打滚出来的铁汉子,完全无法辨识不适和厌弃是他被深深吸引的最初生理反应。

他避她。

躲避险滩似的避开她。

不肯承认自己正受一个女人的吸引。

除必要的教学以外,多一个眼神,多半句话都没有。

他不知道,他对她的深刻抵触其实包藏着迷恋的原型。

一旦揭开,便万劫不复的迷恋。

陈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何况他的正直也决不允许他盯着任何一个女娃狠瞅,无论她是谁。柔软,温顺,畏人的杜蘅当然也在其列。

她总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

拿料豆口袋、牵马吃草籽、趁没人蹲下来观察醉马草、进出帆布帐篷取挂面、听马用舌头把帐篷舔得哧啦响。

用比她脸还大的茶缸小口小口喝水、给她最亲近的同乡华红霞梳辫子、和同乡共用辫梢上的橡皮筋、悄悄说上一两句软糯绍兴话。

一闪而过的她,在他脑中留下越来越多的画面。

很多时候,她说话太小声,他听不见。

有一回,他倒是听清了。

字正腔圆。

日你先人,四个大字。

“我会,我真的会。”

她温柔地为自己辩白。

辩白自己会说粗话,还会说荤话。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读过父亲杜仲明手抄的一篇绍兴名人周大先生的《论“他妈的”》。粗话是荤话的祖宗,她很小时便识得了荤话最普及的祖宗。

华红霞不信,为她着急。那些男知青知道她脸皮薄,天天追在她背后喊同志,喜欢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可恨极了。

杜蘅不习惯被喊“同志”,她没有资格做任何人的“同志”。

正如她没有资格接受雷师傅一家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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