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只說了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不帶任何感情的。可凌嶼卻覺得沒來由地安心,因為,他記得那個人身上的味道。
少年抬頭,頭髮微亂,像是到處亂蹭後炸毛的狗兒。他的眼神懵懂,眼瞳濕漉漉的,迷茫中帶了信賴,連平時冷硬低沉的話都顯得軟,讓人覺得像是在撒嬌。
「熱。」
「那就踹了被子。」
「冷。」
「到底冷還是熱?想好了再說。」
「熱。」凌嶼迷茫地想了一會兒,「又冷又熱。」
陸知齊顯然有點無奈。凌嶼卻在此時伸出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陸知齊的手掌,像是要把冰涼的溫度留住一般。
被子裡暖和,陸知齊的手涼快。
這樣就舒服了。
陸知齊:「……」
得寸進尺。
他把手抽了出來,凌嶼險些沒有抓住。少年抬頭,深黑的瞳孔被光映得粼粼,沒有一滴眼淚,但眼神卻透著壓抑的委屈。
陸知齊:「……」
擺這副撒嬌的樣子給誰看?
他又一次用力拽了拽手臂,凌嶼的手指有些鬆動,但眉頭卻皺了起來,呼吸急促,喉間壓抑著一個嘶啞的『媽』。
陸知齊:「……」
長這麼大,被叫『媽』還是第一次。
新奇的體驗。
陸知齊第三次拽開手臂,凌嶼反而捏得更緊,連西裝帶襯衫一起牢牢拽住,大拇指指節骨骼緊緊頂著陸知齊的手腕皮膚,生怕面前的人跑了似的。
陸知齊本打算毫無愧疚地甩開這個包袱,可看見凌嶼滿頭的汗與壓抑著的驚惶,他仿佛看到了幾個月前的自己。
仿佛,一瞬被子彈擊中,心境驀然明了。
陸知齊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總是會對凌嶼網開一面了。
凌嶼是被家庭排外的棄子,而他,是越不過生死的遺留者。
他們,不過都是被困在原地,無法前行的人罷了。
陸知齊縱著凌嶼握著自己的衣袖,像是借那孩子一個倚靠,能渡他一夜好夢,算是感同身受後的一點仁慈。
他摘下了眼鏡,輕輕擱在桌面。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包括凌嶼肖似凌遠峰的容貌輪廓,這讓他稍微卸下了防備。而凌嶼手指的熱度剛剛好,又讓他想起了今晨那縷陽光。
走廊里腳步聲嘈雜、病房裡儀器的電子音雜亂,還有凌嶼拽著不放的袖口。這本該是兵荒馬亂的一夜,可陸知齊竟然久違地覺得困了、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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