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一步步上前:「夫人今日在外順利否?」
裴鶯被這句話拉回神,今日不是昨日,如今的情況也並非當初,神魂迅速歸位:「順利,多謝將軍派人幫協,不知將軍來找我所為何事?」
霍霆山走到她跟前,低眸看她,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將她籠罩,仿佛她待在他的臂彎里:「有一事想請教夫人,還望夫人和我說實話。」
裴鶯以為是高橋馬鞍與馬鐙的事,她這麼以為,也就這麼問了。
「是,亦不是。」霍霆山低聲道:「敢問夫人,高橋馬鞍與馬鐙從何而來?」
裴鶯呼吸微緊,當初為了救急才說了那兩樣東西,她此前從未想過怎麼圓,不過這個問題不難:「是我夫君告訴我的。」
孟杜倉是縣丞,眼界比平民開闊,加上人又沒了,總不能開口給自己辯護,裴鶯認為這個解釋萬無一失。
「說謊。」鏗鏘有力的兩字砸下來,把裴鶯砸懵了。
裴鶯徹底僵在原地,看向霍霆山的眼裡忍不住露出驚駭。
不用其他言語,只要是稍精明些的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慌張,霍霆山反而輕笑了聲,抬手握住裴鶯的手腕,粗糲的大掌自她手腕處順著往下,最後將那隻柔軟的素手包在掌中,他語氣含笑,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一回事:「許久未有人對我說謊了,上個用謊言敷衍我的人,怕是喝了孟婆湯,早已投胎轉世,如今都是牙牙學語的年紀。」
霍霆山見她臉都白了,動也不敢動,像一隻被拎住耳朵的兔子,他笑著捏了捏她白嫩的指尖:「不過夫人自然不是旁人可比,偶爾聽一聽夫人的浮言倒也有趣,只是事不過三。」
「我沒騙您,我真是從我夫君那裡聽來的。」裴鶯看不見自己幾乎寫在臉上的慌張,她只覺得霍霆山在詐她。
領兵的人心思都多,不然也不會有「三十六計」。而且在所有人眼裡,她就是個成日在後宅里的婦道人家,除了當縣丞的夫君,並無其他可接觸的有學識之人。
霍霆山倒是情真意切地笑了:「才和夫人說完事不過三,夫人就犯了第二次。我是捨不得傷害夫人分毫,但用其他方法教訓也並無不可。」
他手臂猛地一收,在裴鶯的驚呼中將人帶入懷中,另一隻大掌覆上她的後頸,慢慢地撫摸著她頸後細膩的肌膚:「孟杜倉的履歷不出眾,在北川縣待了那麼多年都沒升遷,可見他並不知曉高橋馬鞍與馬蹬。若是知曉了,他一個為官之人,不應該藏著掖著,更別說冀州牧袁丁此人雖古板了些,但也算是個惜才的。他所結交之人中並無名士,皆是些泛泛之輩罷了,他所讀之書也不過是普通韋編,不見孤本絕學,試問這樣一個平庸之人,如何知曉高橋馬鞍與馬鐙?」
裴鶯的髮髻是辛錦梳的,今日梳了驚鶴髻,一頭柔順的烏髮被挽起,露出白皙的頸脖,此刻這截細頸被一隻粗糙的大掌掌控著。
霍霆山並未用力,只是輕輕地揉捏著那一小片肌膚,感受著她在自己掌下微微發顫。
裴鶯被霍霆山攬入懷中那刻,她便開始掙扎,然而隨著霍霆山的話一句句落下,隨著他的手掌覆上,裴鶯掙扎的力道弱了下來,僵如石雕。
她忽然意識到這人曾經翻過孟杜倉的書房,不然他如何能說得出「他所讀之書也不過是普通韋編,不見孤本絕學」這樣的話。當初水蘇說有兩波人進孟宅,極有可能都是他的人,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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