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玻璃,在埋了晶片的地方刺入,咬牙劃開,再用尖端一挑,把晶片挑了出來。
那聲慘叫不是拔玻璃發出的,是他用手摳晶片時實在忍不住了。
當時他手臂上那麼多傷口,醫生也分不出來。
傷口感染髮高燒的那兩天,他只能喝水,餵任何東西都會嘔出來,因為沒清醒,甚至還會嗆到氣管。
醫生不敢讓他進食,只是輸營養液。
汗水如瀑布往下淌,他不停囈語,嘀咕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腦袋不清醒,躺在床上只是哭。
有面目可憎的惡鬼拿著燙紅的熨斗要把他熨平,渾身都乏力得不能動彈。
最脆弱的時候,他接連不斷做最害怕的夢,呼吸急促得厲害,像初到陸地來的魚。
聞亦當時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吞噬他的力量,他希望能有一個人出來幫幫自己,幫他把那個可惡的東西打跑。
他覺得那個人應該是盛星河。
好幾次他差點喊出聲,叫盛星河來,可很快他又立刻驚醒,想起盛星河現在這麼厭惡他,來了也只是會嘲笑他。
於是他又把這話吞了回去。
在那場高熱的病痛中,他就這樣反覆在期望和放棄中來回掙扎,又在掙扎中寂滅,像他過去人生中的縮影。
即使在那些時刻,晶片也一直被他死死握在手裡。從那天起,日日放在身邊,沒有一刻懈怠。
白景聽了直皺眉,光是聽講述都能感到疼痛的程度。他問:「你恨死他了吧?」
聞亦歪了歪頭,表情困惑。
要問聞亦被盛星河關起來這段時間,是什麼感受?
他可能只會說,像被自己養大的狗咬了。
聞亦身上有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驚人的承受痛苦的能力,那是自他童年起始就在他身上如影隨形的品質。
除此之外,他還有驚人的耐受性,驚人的敏感度,驚人的好脾氣。
很多事情都是一事兩面,黑白雙生。就像聞亦不具備愛一個人的能力,他同樣也不具備恨的能力。
跟自尊無關,那像是一種天生的殘疾。就是沒有那種能力,就像有人生來沒有手或腳。
他只是想不通,他的小星星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聞亦以為是連丘教壞了他,以為是倉促的地位跳躍改變了他,以為是浮躁繁華的環境影響了他。
怪來怪去,就是怪不到盛星河身上。
在知道他訂婚已經一年了這件事之前,他看盛星河完全是把他當成兩個人看待的,好像曾經的天使現在被惡魔奪了舍。
因為他不相信,一個那麼好的青年會無端變成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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