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沒有笑的,但每次回憶,許識斂都覺得他笑了。
媽媽常對他說,我們來到這世上,就是體驗酸甜苦辣的。小小的他覺得,大多時候是苦,時常有酸,偶爾會是甜,比如現在。
其實魔鬼說的沒錯,愛與恨之間或許真的存在一條模糊的界限,許慎就在那裡,不偏不倚地走著鋼絲,偶爾失去方向,走進他的怨恨,又走回他的原諒。
但他是男孩,是兒子。妹妹是女兒。
所以他總覺得不善言辭的父親更偏愛妹妹。記得夢囈小時候放學,常常抱怨:「老師只會給學習好的發糖,他們都有,只有我空手回家!」
爸爸沉默地聽著她的悶悶不樂,然後一言不發地吃飯,目送著妻子抱著兩個孩子去睡覺。許識斂一直回頭看他,觀察他。
自從那晚睡前故事過後,他就知道許慎會欣賞怎樣的他。當他作為哥哥時,作為強者時,就會得到爸爸的認可。
第二天醒來,夢囈的床頭是一袋子新的糖果。
許識斂聽到她在歡呼,聽到小小的她跑起來,抱住父親的腿歡天喜地地叫。
聽到母親抱怨:「真是的,大半夜出門就買一包糖!知不知道你把我吵醒了,後半夜都沒睡著。」
我不喜歡妹妹了。他心想。
他覺得她很煩,真是很討厭。說起來,那時候他認為媽媽也是偏愛妹妹的。大概因為她病得更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這個討厭鬼,每次一咳嗽,爸爸媽媽就守著她到天亮。但是對於他,他們就客氣地像是對待別人家的孩子。爸爸對他更是客氣,連說教都不曾有,卻親昵地數落夢囈:「快擦擦你的鼻涕吧!」
夢囈沒有動,他直接自己上手。她笑,他寵溺。許識斂覺得這世上都不會再有人愛他了。
我討厭妹妹,我討厭她。徹徹底底的討厭,就算是以後死無葬身之地也好。他現在就是要討厭她。
夢囈不知道這些,她時常說哥哥很酷,自此變成了他甩不掉的跟屁蟲。
許識斂煩都煩死了。
如果爸爸媽媽在,他便裝作是一個好哥哥。
但他們不在,他就和其他惡劣的小男孩沒什麼兩樣。搶走她的糖罐頭,樂意看她出糗。也常常騙她一起玩,捉迷藏搶著當鬼,卻偷偷跑回家。聽著她在黑夜裡哭著叫哥哥,自己則若無其事地悄悄溜走。父母問起,他就佯裝不知,然後一臉擔心地和他們一起尋找,心裡期盼著她就此丟掉,再也不回家。
等他們找到她,責備她,沒有犯罪智商的他才開始後怕。爸爸媽媽那麼喜歡她,她要是告我的狀……
她怎麼會,怎麼敢?她可是笨蛋。笨蛋不知道做這些的。
果然,夢囈從沒有告過狀。她甚至都學不會記仇,第二天依然是快樂的跟屁蟲。
每當這種時候,小小如他,也會產生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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