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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同窗的問心無愧,但……」

「但世俗流言殺人不見血,且對女子要嚴苛得多。」張厭深接過他的話,笑意蔓延到眼角,「你且放心,先生只當不知。」

他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立刻說:「學生並非揣測先生,先生早就知道卻並未揭穿,可見先生心善。」

張厭深微微搖頭,「可不是先生心善。」

他說了半截便住口,在賀今行疑惑的眼神里,取了一張白紙放到後者面前。

「你看了兩個月的史書,有何心得體會,都寫出來。」

第021章 十八

自那日起,賀今行在藏書樓做述論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我已有四十年不與人論《春秋》。那時覺得世事不過一場大夢,做什麼都無用。」張厭深含笑道:「但如今半截身子入土了,又覺著不留下些什麼,就白來人間走這一遭。」

賀今行聽得心中一酸。

入小西山這兩個多月來,他在張厭深的指導下清點校對史籍,不論百家爭鳴之時,還是儒術為尊之後,大事小情,聖言誑語,老人皆信手拈來,足見滿腹經綸。

老人精神矍鑠,但鶴髮雞皮皆是歷經長久歲月的印證。

「那日三人,既是你應了老朽的差事。我鑽研前史所得淺薄見解,今日便說與你聽。」張厭深合上手中的書,遠山紫的窄袖落於膝頭。

賀今行垂著眼站起來,退後一步長身直揖,再抬頭也帶了微笑:「願聽先生教誨。」

「好孩子。」張厭深和藹地看著他,「我們從《春秋》說起。你且先誦一遍隱公卷原文。」

「隱公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儀父盟於蔑。夏五月,鄭伯克段於鄢……」

聲音清脆,含著一絲少年人在這個時期特有的沙啞。

兩人都未拿書。學生背,先生聽;先生講,學生聽。

千古盛衰興替,隨著張厭深的循循善誘,猶如一副鮮活的畫卷,在賀今行眼前展開。

他自己背誦過,聽路雲時講過,再聽張厭深說來,內容雖同,每一遍所得所感卻不同,三相對照,令他豁然開朗。

在這個百花凋零的四月,藏書樓外的梧桐蓬勃生長。

賀今行白日裡上午上課,下午聽講,晚間空閒時既要完成書院的課業,又要重溫張厭深所講的義理。

且府院連考在即,他先時說過要超越自己,便認認真真準備起考試。

任務越發繁重,他的時間也就越發緊迫,甚至夜裡都夢見自己在做文章。

「……我當時還在想,這考題怎會同我前日默過的一模一樣。鐘響了,才發覺是在做夢。」

賀今行同裴明憫說起,頗覺失笑。

自縣試過後,他溫習課業時遇到疑惑不解之處,請教先生們多有不便,便常來叨擾後者。

裴明憫一面聽,一面仔細看過他這篇述論,而後溫言道:「這篇破題之義發自左氏,論據卻合公谷之言,倒是別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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