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皇城午門前,一頂兩人抬的小轎停下。
秦毓章下了轎,把手爐塞給一旁掀著帘子的成伯。
立刻有內侍提著燈上前來,恭敬道:「請秦相爺安。」
秦毓章拿了內侍手裡的燈,舉起來,暖黃火光映亮的範圍里,點點白雪輕悄灑落。
「你回吧。」他看了會兒雪,對成伯說:「看著點幼合。要是他再亂跑,我就打斷他的腿。」
成伯微微躬著背:「老爺,少爺十五歲了。」言下之意是「您這套嚇唬之詞早就不管用了」。
「哦,也是。」秦毓章說完沉默,見遠處走來一個人,忽道:「那你就跟他說,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送他到孟大人府上住幾日。」
「這個好。」成伯點點頭,待來人走近,行禮道:「孟大人。」
來人身形清瘦,兩鬢半白,一身緋紅官袍,補子上繡著錦雞。路過並未停留,只向秦毓章略一拱手,回了聲「秦大人」,便徑直進了城門。
他未提燈,也無人引路,但在暗夜裡大步流星絲毫不滯。
秦毓章並不惱,也提著燈進去了。
成伯看著那盞燈走遠,才捂著暖爐慢慢往回走,含糊道:「這大冷天的,一路走著來,可真不容易。」
黎明將近,晝夜難分。
在他身後,皇城巍峨,細雪漫天。
鼓聲敲響,崇華殿內燈火通明,百官肅立。
明德皇帝自登基起便是五日一朝。攢了五日的政事一股腦兒說完,正好到巳時。
「入冬才一月不到,雪災可大可小,讓王喻玄該賑的就賑,該預防的就預防,別摳摳搜搜。還有底下那些人,敲打敲打,不該有的想法都收一收。」明德皇帝倚在御座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特製的銅錢。
立於百官之首的秦毓章道:「北地連年大雪,王總督不論是預防還是救災都經驗豐富,有往年的章程做參照,再按今年的情況作改進,應當出不了大事。」
「總之松江不能亂。具體怎麼辦,中書省擬個摺子,這兩天就發下去。」
「是,陛下。」
「還有事要奏否?」
大殿寂靜無聲。
「無事就散了吧。」明德帝把銅錢扔到御案上,撐著扶手正要起身,就見一人持笏出列。
「陛下,臣尚有奏。」
「哦?」明德帝止住動作,「永貞,朕倒是挺久沒見你參過人了。」
晏永貞躬身道:「御史風聞奏事,有聞才有奏。」
「有聞才有奏,」皇帝玩味地重複一遍,抬起兩指,「准奏。」
晏永貞直起身,雙手舉著玉笏,「臣要參劾戶部尚書陸潛辛。」
他在今早入朝時就遞了摺子,但他猜皇帝並沒有看,是以從頭到尾仔細說來:「前日秋石擊鞠,其子因技不如人憤而傷人,昨日其妻心懷私怨下毒害人,皆行跡乖張,肆無忌憚。身為朝官本該遵禮守法,潔身自好,樹下屬與黎民之榜樣。陸潛辛卻教子無方,束妻不嚴,縱容家人仗勢欺人,以私,如此德行怎能位列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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