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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里越來越昏暗,陸衍真害怕,陸夫人不得不拉起窗簾。

一束光透進來,陸衍真安靜了些,愣愣地看著窗外。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從飛絮變作鵝毛。

太陽懸在地平線上,沒有雲和霞光,只孤零零一輪血日。

兩側小山起伏飛速後退,最後一縷炊煙也漸漸消散。

馬車陡然停下。

陸夫人狠狠撞到廂壁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感受到馬車仍然一動不動,怒吼道:「搞什麼?怎麼停了?快走啊!」

無人回答她,車廂內外都蔓延著一種恐怖的寂靜。

「娘……」陸衍真小聲叫她。

「沒事,別怕。」陸夫人拍拍他的手,硬著頭皮說:「你待著別動,娘出去看看。」

她忍著痛,一咬牙掀起車簾,沒看到車夫。她鑽出車廂,才發現車夫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小刀,眼凸嘴張,死不瞑目。「啊!」

「娘……啊!」陸衍真跟著出來,看到車夫的死狀也尖叫一聲。

兩人抱作一團,忍不住抽泣起來。

卻有一縷樂聲突兀響起,粗暴強硬地蓋過了他們的哭聲。

陸家母子循聲看去,在不遠處一塊豎立得極高的巨石頂上,坐著一個人。

這人正在吹塤。

曲調悲悽幽深,綿綿不絕。

在蒼茫天地間,響徹人間與黃泉。

陸衍真呆了半晌,忽然尖叫道:「是陸雙樓,是那個野種!」

他抓著陸夫人的衣裳,「娘,殺了他!殺了他……不,他是不是來殺我們的?娘,我不想死……」

他開始顛三倒四地胡言亂語。

小時候他爹讓他習武射箭讀書寫字,他不肯。他爹請了老師來,他只要向娘親撒嬌,就可以不去上課。他不止不上課,還要捉弄老師,拿老師取樂。

他一片漿糊似的腦子裡忽然有了「後悔」二字。

「娘不會讓你死,娘一定會保護你。」陸夫人說著沒底氣的話,直至今日才醒悟過來她們母子兩人與陸雙樓在武力上的差距。

從前有丈夫和家族撐腰,有僕叢環繞拱衛,什麼也不怕。而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什麼都開始怕了。

她站直了張開雙臂,攔在陸衍真面前,「陸雙樓!你有什麼就沖我來!一切都是我做的孽,你放過真兒!」

然而陸雙樓仿若未聞,只顧吹塤。

年幼時,他娘常常吹給他聽,也教他吹,以此渡過每一個或飢餓或寒冷的時刻。

他已多年未碰這隻骨塤,如今到了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

一碰,便吹出了那支最熟悉的曲子。

陸夫人喊了幾遍,對方都恍若未聞。

她驚懼之下,反倒生出一股瘋狂的氣勁。她把陸衍真推到車廂里,自己牽起韁繩,駕著馬車碾過車夫半身,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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