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到至誠寺就好,只要到至誠寺就好。她念叨著她唯一的希望。
陸雙樓仍未停下,手指在塤孔間躍動,吹出的塤聲如泣如訴。
太陽飛快地被大地吞沒,除了天邊這一抹血紅,萬物皆如被潑了墨。
他靜靜地坐著,仿佛與山石、大地連在了一起。
向下,再向下,是否就能融進地母的懷抱里,再看一眼他的娘親。
一曲終了。
陸雙樓放下骨塤,拿起長刀。
馬車已跑過巨石,他扔了刀鞘,雙手握住刀柄,毫不猶豫地衝下陡峭的石壁。
在太陽完全消失的剎那,他跳到車廂頂上,掄圓了手臂,向著車廂一刀劈下。
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又似乎沒有。
他聽不見了,仿佛變成了靠著直覺行動的動物,落在廂板上。
駕車的人已成為屍體。
他一刀揮斷車簾。
車廂里的人蜷縮在角落,漆黑一團,他根本看不清是誰。
但他知道那是他的仇人,只要殺了這個人,他就能徹底為他娘報仇了。
他就可以,去見他的娘親。
「雙樓!」
突然,他腦子裡響起石破天驚的一聲喊。
仿佛三魂七魄歸位,陸雙樓眨了眨眼,拔出捅在陸衍真胸口的長刀。
馬車已然崩毀,他站在一片狼藉和兩具屍體中央,與賀今行對視。
丈寬的距離,仿若銀河。
但他聽見了大雪降落的聲音,與心跳有很大的差別。
而後在某一朵雪花驚醒時,精準地捕捉到了那股悸動。
賀今行知道自己是來遲了。
半晌,他才苦澀地張口:「三司結案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拿自己做陪葬?人生那麼長,放下過往恩怨,好好讀書,明年春闈過後,調個遠任,至此忘了從前,不好嗎?」
「我……」陸雙樓丟了刀,口中訥訥。
從前他慣會與人說道,奉承也好譏嗤也罷,都是張口就來。
此刻在風雪裡,他仍然戴著那支木簪,素衣卻浸了血。他面對賀今行,一時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五匹馬穿過雪幕,行到兩人近前。
其中一人說:「陸雙樓,與我們走一趟罷。」
馬背上的人皆著勁裝戴斗笠,腰間挎刀,刀鞘上暗金色的銘文微微發亮。
是漆吾衛。
賀今行心下一驚,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漆吾衛出現的原因,以及有沒有能讓陸雙樓留下來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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