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戶部掛了一晚上的燈。今早攜香說給他們聽時,就連晏大人都皺了眉,道是壓迫太過。
賀今行耳力過人,此刻聽著官吏們三兩埋怨,只能無奈地說道:「謝大人身在其位,不得不如此為之。」
謝尚書致仕前就是戶部堂官,時隔多年官復原職,不至於這點當差能力都沒有,更不是不懂馭下之道。
壓著整個戶部,只因應對的是長公主和殷侯。
兩人在應天門前分開。晏塵水去御史台,賀今行向右到三市口,北轉吉祥街,鑽進了一條無人的巷子裡。
他走到深處,四下看看,攀上了蓋著灰瓦的白牆。
樂陽長公主府。
嬴淳懿在殿中看書,忽聽一側窗外檐鈴響動,便抬手示意婢女退下。
待婢女們全部退出殿外,闔上大門,掛在屋檐下的人才從專門開著的窗口躍進來。
他翻過書頁,頭也不抬地說:「再晚些,你就不用來了。」
靴底悄無聲響地踏過地毯,賀今行走到火爐旁伸手烤火,「今天老師布置的題目有些難,所以多花了一點時間。」
「一天一夜,」嬴淳懿語帶嘲諷:「也不過將各路呈報的帳冊做了核算歸整。漢中路今年賦稅收了三百萬,然而撥去的款項就超過兩百萬。至於其他的,都在謝延卿的值房裡。」
他說罷指了指一旁的矮凳。
凳上蓋著幾張紙,賀今行拿過來,前兩張潦草地寫著漢中路的賦稅收入以及從戶部撥過去的各款項數額。
項目不甚詳細,但筆墨猶新,應當是才送到的消息。
他抬眼看向倚在榻上的人,姿勢隨性,衣衫不端,是慣常的不羈模樣。
但不過幾年時間,就在戶部插了人。哪怕是個只負責核算一路帳冊,尚無權察看其他的衙吏,也足以說明對方並非如表現出來的輕狂。
最後一張紙則是一份簡略的地圖,特別標註出了現任戶部尚書的值房在官衙中的位置。
他看了片刻,就把一疊紙都放進了火爐里。
嬴淳懿這才站起來,一身黑色寬袍落直,放蕩立去,顯出幾分肅殺的意味來。
「我要知道結果。」
賀今行點頭:「可以。」
殿外忽然響起一把清脆的聲音:「這個時間,閉門幹嘛?」
顧蓮子推開門,見嬴淳懿獨自立在殿中,垂眼看爐中火舌翻卷。
少年人挑起眉,「什麼時候走?」
「時間差不多了,明憫,收拾好了沒?」
婢女掀起綢簾,身著繁複誥命服飾的婦人走進內室,見少年人靜靜坐著。
她走過去拉起少年的手,輕柔地問:「我兒為何愁眉不展?」
「母親。」裴明憫回過神,起身恭敬地回答:「兒在愁六妹妹的事。」
他嘆道:「恨我非女子,不能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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