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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能怎麼辦?哎,好。」崔連壁這一回終於收攏口子,扎出了第一個完整的燈籠架子,接著說:「國庫虧空你是知道的,謝延卿半個子兒也拿不出來,你叫我怎麼辦?」

「你堂堂一個兵部,就沒點兒存餉?」顧穰生一手提了把椅子,「哐」地墩在崔連壁面前,大馬金刀地坐下,靴尖兒正好朝著人鼻子,「謝延卿沒錢,你也沒錢?陛下也沒錢?」

「大人!」下屬們也趕緊搬了把椅子放到崔連壁屁股後頭,想讓他和顧大帥平起平坐。

他卻沒坐,而是推開椅子,扯了兩張糊燈籠的宣紙來墊在屁股底下,席地盤了腿,才道:「沒有,有也是沒有。」

這四平八穩的態度激怒了顧穰生,他猛地站起,一腳踹散了前者放在身邊的燈籠,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截錦州的稅。」

「你少說混帳話!」崔連壁也提高了音量,抬手讓其他人等退下,「非我和陛下不願給,時局不易,你就不能多忍一忍!」

「忍個屁!我八萬將士餓著肚子戍邊,你怎麼好意思叫我們忍一忍?」

「你也少來誑我。劍南路軍屯眾多,收成也不錯,哪怕沒有朝廷支撐三年兩載也餓不死。」

「你聽聽你這話,簡直令人發笑。我手下的是兵丁還是農夫?要種地何須入我軍營?再說了,朝廷的兵不靠朝廷養,難道要靠我自己養?養來算誰的,啊?」

「顧穰生!你住嘴罷。」崔連壁話一落,沒見如何動作便站直了,盯著顧穰生說:「你這嘴巴無遮無攔,早晚要惹下禍事來。」

後者也知失言,冷哼道:「大不了菜市口橫屍一具。讓我學賀易津忍氣吞聲,門兒都沒有。」

「那我直說,你跟我鬧也沒用。」崔連壁一甩袖子,背著手走開兩步,「你就是威脅要殺了我,我也只能回你兩個字,沒錢。」

「真沒有?」顧穰生狐疑道,打量前者片刻,「那我進宮去見陛下。」

一干武夫氣沖衝來又氣沖沖走,先前那名主事跑進內堂,「大人沒事吧?」又抱怨道:「顧大帥真是言行不忌。」

「他爹娘叔爺都死在戰場上,又舍了個兒子在這裡。」崔連壁搖頭:「論跡不論心吶。」

冬日天黑得早,顧穰生從兵部出來,街上人流終於稀疏下來。到應天門不過幾步路,已是暮色將合。

他乃外臣,又無特權,想進宮需得先遞牌子進去。

然而禁軍通報許久,直到朱門落鎖,也不見有人出來回稟。

陳參將勸道:「大帥,要不咱們明日再早些來吧?」

顧穰生立在雪地里,望著青黑城牆,揣著手咬牙吐出一個字:「等。」

飛雪入夜便急切起來,很快淋了幾人滿身。

幾片雪團飄進窗戶,賀今行的位置正對窗下,瞧見了,便起身去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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