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年給了個斜眼,「我的侯爺,這一人一兩都是淮州那邊從牙縫裡省下來的糧,有就不錯了,就別計較多少了吧?」
「孫大人這話有意思。」嬴淳懿勾起唇角,神情卻是淡漠的,「在昨日泄洪之前,九峰三縣就是受災地,領救濟糧合情合理。也就是說,此地災民現在吃的是本就該賑給他們的糧食。而此次泄洪加重災情,令上次洪水中活下來的災民再次銳減,吃糧的人頭少了,按說糧食該多出來才對,何來這『省出』一說?」
午間,淮州衛監軍集合淮州剩下所有能夠調動的衛軍趕到九峰崖下,搜救災民,集中遇難者。半個時辰前送來的總呈上說,粗略點算,截至酉時,死傷以過萬。
「人說一客不煩二主,一兩米也不能吃成二兩。孫大人這手偷梁換柱,混淆視聽,未免太過無恥了吧?」
孫妙年噎了一下,隨即冷笑道:「一兩米能不能吃成二兩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卻知賑濟下去的糧少一兩,侯爺這個欽差該盡的責任就差一分。就是不知侯爺明不明白這個道理了。」
「本侯明白與否,又當如何?」嬴淳懿盯著他,饒有興致地問。
孫妙年一拍椅子扶手,「若是明白,就該……」
「大言不慚!」齊宗源打斷這人,不耐煩地說:「腦子轉不過彎兒,就別轉了。」
他雖是看著孫妙年,聲音卻高得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最後一句才壓下聲音,「多聽少說!」
後者悻悻收手,猛一下子背過身去。這顯然是在置氣的態度令齊宗源更加煩躁,他這個布政使撈錢有一套,其他是萬般不行。
忠義侯身為欽差,且是裴孟檀的學生,自出京畿就與他們在暗裡針鋒相對,但明面上這麼不客氣還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揣測是為什麼,與馮於驍交換了個眼神,正要開口詐上一詐,就聽帳外下屬通稟道:「賀大人求見。」
營帳里氣氛又是一變,兩方皆是面面相覷,少頃,嬴淳懿開口叫進。
賀今行走進來,立在帳中央,拱手向諸位長官行禮。
蒼黃火光照耀下,仍可見少年面無血色,衣衫破爛,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遍布細小的擦痕。
「賀大人這是,」齊宗源頓了頓,皺著眉問:「去哪兒了?」
「下官自白浪磯被洪水沖走,先是順水到了江陰縣……」賀今行簡要地說了這兩天的經歷,除去柳逾言不提,其他均未隱瞞。
「等等等等!」孫妙年正琢磨該怎麼不動聲色地威脅他不把那天下午聽到的說出來,誰知他一來就直接挑明了,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你和江陰縣令莫棄爭去查看了淮州義倉?」
「對。」賀今行頷首道:「五座大倉皆是空倉。」
「什麼?」沈亦德跟著失聲道。
雖然他已經聽侯爺說過淮州的常平倉都是空的,但侯爺說不可打草驚蛇,他也以為這事就像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有最後時刻才會被做為籌碼推出,或者永遠不會見光。然而卻在此時此刻此地聽這個少年說出真相……這令他有種不真實的震驚感。怎麼就?他難以形容,下意識地去看侯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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