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很快駛出河灣,賀今行在腦海里勾勒出兩條路線,最後說:「可春風嶺距離稷州已然不遠,這個時候就算趕上,時間也過去了將近兩天。若再無功而返,豈不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饑荒易起混亂,混亂易生民變,賑濟確實一刻也拖不得。但是,」盛環頌看著他搖頭,然後笑道:「小賀大人,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所做的這一切本來就是無用功啊。」
「總要做過,做到底,才知道是否無用。」少年毫不動搖,沉思幾許,「沒有足夠的錢買,那就先借。」
他盯了後者一會兒,又說:「盛大人身為兵部侍郎,見一面稷州知州的身份總是夠的。」
「哎哎哎!」盛大人連聲拒絕,揮槳的速度都快了些許,「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我不出面的啊,你別打我主意。稷州知州是雁回王家的嫡長子,和柳大當家都帶個『雁』字,說不定看在這個緣分上,能成。你去找她。」
「我們肯定要和柳大當家一起的。」賀今行說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下意識以為這種感覺是對方帶給他的,真心實意地疑惑道:「盛大人真是個矛盾的人,特地跟上來帶我去追趕柳大當家,絕非是不敢擔事的性格,可為什麼又不肯帶頭去稷州借糧?」
「矛盾嗎?身為朝官,職責就是為陛下為朝廷做事,我領了俸祿,自然要履職。」對面的盛環頌只是笑,「小賀大人難道不覺得你自己比我更奇怪?不過我們堂官應該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賀今行與他對視片刻,意識想不通,便暫且不去想,專注地用力划船。
快到太平盪,遠遠便見河道衙門的衙役與一些州衛,散布在大壩坍塌及其後堰塞湖堵塞處周圍,打撈壩體沉積物,疏通河道淤積的泥沙。
這群人盡皆是一身髒污,衣裳被水浪打濕滾了泥沙,又被太陽曬乾成一層土殼。
賀今行望過去,覺得他們就像是披上了用泥土做的鎧甲,好不容易才在這群泥巴色的人里找出江與疏,高聲叫他的字。
江與疏在半山崖敲山石,好一會兒,被人提醒才知道有人在叫自己。然而只聽聲音他便知道是誰,立即放下手頭的事,然後直接吊著藤索下滑到岸邊,極為嫻熟地跳到沙袋堆成的防水壩上。
賀今行放下船槳,站起來張開雙臂。
他站在船上,江與疏站在岸上,彎下腰來和他互相擁抱了一下。
「沒事就好。」賀今行拍了拍他的脊背,低聲說,「請你幫忙向臨州城裡傳個話,說我趕上柳大當家後,會儘量想辦法在稷州借糧回來,請欽差發我一封借糧的文牒。」
「你要去稷州?」江與疏用手臂擦了一下額頭,已然將總督府里的遭遇拋到腦後。
「嗯,從太平盪走陸路過去。」賀今行抓住他伸出的手上了岸,然後把盛環頌拉上來。
「那我們送你們一程。」江與疏轉身朝山崖上面叫了兩聲,便有幾條繩索垂下,直接將他們拉到了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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