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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對著這位身有殘疾又知書達禮的傅二小姐,實在狠不下心。反使得自己如坐針氈,好似自己才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一般。

侍女不知上來剪了幾回燈花,花廳外的石道上終於響起一疊腳步聲,煎熬許久的秦幼合立即起身,閉著眼向對方拱手作了一揖便走。

腳剛邁兩步,又轉身把站在他坐那張椅子後面扶著椅背打瞌睡的書童拉走。

後者被拉出門,還不知今夕何夕,他不由怒從心頭起,「秦小裳!」

「在呢在呢。」秦小裳囫圇地說著,順手打了個呵欠。然而一睜眼就見迎面走來的幾個人,立時如被兜頭潑了一桶冰水,透心涼似的清醒過來,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老爺」。

秦毓章微微頷首,看著自己的兒子說:「別急著出府,爹還有話要對你說。」

今夜的月極其的亮,秦幼合更不敢看自己的親爹,目光落在院子裡的盆松上,小聲道:「噢。」

「先去吃飯吧。」他爹拍拍他的肩,與他錯身而過。那神態極其平靜,好似他一直呆在他爹眼皮子底下里,不曾離家出走一般。

他回頭想說些什麼,他爹卻已大步跨進了花廳。成伯留下來問他想吃什麼,含著笑輕聲細語,同小時候哄他的語氣一模一樣。

他仰頭望了一下月亮,對老人說不必麻煩,用屋裡的糕點將就罷。

花廳里,傅景書面上還掛著那一絲淺笑,叉著手,下頜輕點:「秦大人案牘勞形,辛苦。」

秦毓章經過她,拂袖在上首的太師椅坐下。他還穿著一身緋紅官袍,尚未來得及換常服。

「傅小姐親自登門,倒讓秦某暫且從摺子堆里脫身了。」

明岄推動輪椅轉向上首,少女還是笑道:「景書既無父母親長可以依附,自然事事都得必躬必親。」

她拿開搭在膝上的薄毯,露出底下一隻繪海棠的方匣,再將其雙手捧起,說:「傅大人把這匣子給我的時間,比他告訴我齊宗源欲除欽差的消息要晚一些。而在得知這個消息更晚一些的時候,才知您派來送匣子的人什麼都沒跟他說。」

秦毓章不置可否,端起手邊的茶盞,從容飲茶。

「秦大人真是,」傅景書說著低下頭,咬住嘴唇一側,很快又抬頭,贊道:「好厲害的心計。」

她把那匣子放到一旁的方几上。這物件已完成了使命,再無作用。

「人一旦得意忘形太久,不需要別人動手,便會自取滅亡。」秦毓章放下茶盞,平和地說:「你得讓傅禹成謝你提醒他這一回。」

傅景書隨之點頭,「我的奉告都有價標,日後會向他收取。」

她的聲音輕快,神態理所當然到不以為意。

秦毓章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半晌後說道:「果然是你。」

「我以為秦大人早就知道。」傅景書瞥向方幾,那匣子上的雕繪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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