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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江南路的官員,除了齊宗源二人,其他人都死了。」他回憶,「我認得出是漆吾衛的手法,但總督府發出去的訃告,死因或暴病或意外。當時正值淮州起疫,百姓之間風聲鶴唳,我雖猜測與大壩有關,但仍認為許輕名是不想引發動亂而大事化小。現在看來,他或許早就。老師知道漆吾衛吧?」

張厭深微微頷首,「顯而易見,對於這件事,我是說太平大壩可能因為監工貪墨維修款項、瀆職失察而潰壩一事,皇帝早就做了決斷。」

「陛下……」賀今行默念,猶豫道:「如果執行任務的漆吾衛並非聽命於皇帝呢?」

「不可能。」張厭深直接否定,「大宣祖制嚴密,皇帝之所以是天下共主,就是因為他手裡握著全天下的人、財、物,猶如蟄伏於九路三十三州之上的盤龍,其勢非任何人能比。這等大事,除非他親自下令,否則是瞞不過他的。」

但賀今行心中卻猛地升起一個念頭,他竟寧願是皇帝遭受矇騙,是有人偽冒他下令行事。

只是這無異於自欺欺人,他很快壓下這個念頭,正視事實,唯余不解:「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禍及千萬百姓,中傷國用歲計,其罪罄竹難書。陛下為什麼要選擇息事寧人,為這些貪官污吏兜底?」

話音落下,張厭深卻沒急著開口為他解惑,而是定定地凝視著他。待他平靜得再不能更平靜,才緩緩開口:「天下聰明人滿百,則九十都在朝廷和皇帝的掌控之中,以科舉,以官制,以仕林。然則能吏尋常見,公廉第一難。太平大壩年年維修,年年撥款數十萬兩白銀,至今多少年,滿朝文武,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沒沾過這筆錢?」

「若是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是因為朝廷任用放縱貪官蠹材,才致使太平大壩潰壩,進而導致江南水患。且這些從百姓手中徵收賦稅而來的款項,或許流進過大半個朝廷官員的口袋裡。那傷的就不止是國用,而是國祚了。」

「若國祚動搖,則亡國不遠。」賀今行接著老師的話說下去。

掰開揉碎了講,與在臨州時許輕名所說無二,他後知後覺自己並非不能理解,而是不願往這個方向去想。

這令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可朝廷到了傷害百姓還要欺騙百姓才能穩定大局的地步,那國祚又能綿延幾年?」

他想起那些因公殉職的人,「孟大人屍骨未涼,朝堂上的沉疴竟已重到如此地步。」

「朝廷幾十年來風氣如此,公挾私,廉挾貪,有時候由不得他們選擇。你看孟若愚一生清廉剛直,得罪不知多少人,所以滿朝文武都防著他,想要把他弄下去,任何消息他都慢幾步。衝突劇烈,逼不得已之時,甚至需要捏著眾官把柄的永貞反過來威懾他們,令他們忌憚,不敢對孟大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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