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憫聽到這些評價,很快反應過來爺爺的用意,露出羞赧的笑,但還是維護自己的爺爺:「爺爺只是說不如您清楚。」
若是裴方雎當面跟他這麼說,張厭深一定要指著這老頭的鼻子罵他狡猾,和他論一場。但現在他面前的是裴方雎的孫子,他不愛掃孩子們的面子,但笑不語。
裴明憫輕咳一聲,又問:「那在先生您看來,諸位皇子皇女是什麼樣的人?」
張厭深斂了笑,陷入遙遠的回憶之中,將那些再不能相見的故人娓娓道來,「近十位皇子裡面,大皇子文敏,二皇子武勇,六皇子天資稍遜於前兩位兄弟但很能隱忍;而幾位公主裡面,當屬大公主晉陽最為純和堅韌,二公主樂陽最為溫順善良。除此之外,先帝其他子女都是平庸之輩,不當一提。」
先帝後宮充盈,宮妃肚子爭氣,皇子比皇女多,且年齡差距並不是很大,長子與幼子相差不過十二歲。
但直到長子及冠,也不曾立儲。
張厭深接到為皇子女講學的聖諭,正是滿懷抱負、想要一展宏圖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熟讀經綸、並立志貫徹先賢理想的文人能拒絕成為帝師的誘惑,哪怕只是有些微的可能。
在一眾學士里,先帝獨獨給他畫了一張大餅——朕看你張厭深少有神童之名,大了驚才絕艷,講學深入淺出,又別有趣味,很適合替朕教導朕的這些孩子,朕也相信你一定能教出一位令朕滿意的皇子——卿有大才,朕倚為信——就這八個字,他毅然決然地咬了上去,猶豫片刻都覺得自己是在辜負陛下信任。
那時大皇子剛過十歲,二皇子稍小一些,九歲半。連帶一干年齡差不多的伴讀,有裴家的,謝家的,傅家的,秦家的,總之都是四姓八望極高的出身。當時的四姓還是嬴裴顧謝,秦家在八望之末,沾了宮中寵妃的光,才能送進來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孩。
這些孩子本就是精力旺盛的的年紀,優越的家世更讓他們天不怕地不怕,敷衍課業,頂撞先生,欺負同窗——也就是秦家少年,還要先下手向先帝告狀。
好在先帝深諳自己兒子們的德性,脾氣比二兒子還要暴躁,小的一來求他這個老的出面撐腰,他不管好賴先把人一頓揍,揍得人沒真要緊的事不敢往他宮裡跑。
張厭深大為感動,把下輩子的毅力與好脾氣都提前挪過來,用了整整半年時間,才把這幫混小子訓得服帖。讓他們至少在明面上尊師長友同窗,認真聽講好好完成課業。
「我在文華殿教了兩年,然後請辭。」張厭深寥寥數語便結束了這段經歷。
「為什麼?」裴明憫下意識問,「先生博學而包容,教導學生各因其材,在明憫看來,是天生的師者。」
如果不辭,今日堂上朱紫,未必沒有張氏一席。
「你所認識的是現在的我,與年輕時的我並不相同。」張厭深淡淡地微笑,嘴角疊起的紋路里充滿無限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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