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刑部內部有鬼,此時部中上下的注意力都在外邊,也正是他探查的機會。
局勢越發緊張,刑部查案卻一直沒有進展,以致流言四起。
裴相爺門生遍地,一致認為老師是被栽贓陷害,紛紛往御史台遞摺子。就連借讀薈芳館的士子們,都在籌劃聯名上書,幸而被忠義侯攔下。
天子腳下、皇城之內出現這等行刺鄰邦使臣之慘案,負責治安的五城兵馬司亦脫不去失察之罪。忠義侯身為指揮使,案發後便主動請罪,被皇帝申斥了一頓,罰俸半年,看守城門七日。
服役一結束,就撞上有人混進薈芳館試圖攪渾水。他解決了帶頭攛掇的人,安撫好士子們的情緒,最後請坐鎮館中的路先生看顧這些年輕人。
路雲時答應了。
朝堂上,禮部事務暫由侍郎王正玄總領,但有些事務必須由堂官決斷,他實在沒法做主,不得不請奏皇帝。
明德帝被他不分時辰地問了三回,就讓他帶著公務文書滾去裴府,找裴孟檀處理。
於是裴相爺就在自個兒家裡待罪辦公,依舊謝客,但門是閉不上了。
這一下,御史台從上到下所有官吏的桌案,又被新一輪參劾諫言的摺子堆滿。
在一片風聲鶴唳之中,唯有秦相爺依舊八風不動,穩坐端門北楹。每日宵衣旰食,一支筆、一方印,統籌朝野。
殷侯府也不問紛爭。結親的消息尚沒幾個人知曉,刑部偶爾會請郡主前去,但不曾踏入侯府一步。
殷侯這個年紀一閒就容易懷舊,他本想等嬴追到京,和她比試兩把。但長公主為參加忠義侯明年三月的及冠禮,特地請了旨,開春才回來。他就又去兵部討餉。
崔連壁也閒,一幫文官斗死斗活都不干他事,他只要小心別讓自己官袍沾上血就好。但他有許多愛好可打發時間,眼下就在著手編什麼兵書,一看賀易津無所事事,立即毫不客氣地叫人留下幫忙。賀易津看了草稿覺得不錯,就帶著自家子侄下屬一起長長見識。
而賀長期見顧橫之三不五時地上門,總疑心這廝什麼時候就把自家妹妹騙跑了,也不由分說把後者捎上。
賀今行上午從宮裡回來,府上只有幾個老弱婦孺在。
持鴛給他看才收不久的請帖,又是京中哪家小姐請郡主去什麼花會,她知道主子不可能真去,所以照舊婉拒。
他聽完,說:「我們去懷王山。」
持鴛當場就愣住了。
賀今行接住從她手中掉落的請柬,放輕聲音:「陛下一直不肯見我,但皇后的懿旨拿到了,娘娘還派了言朱來協助。姑姑,快去收拾吧。」
「主子容候。」持鴛一福身,就跑出院子,跑回自己的房間。一個箱子的衣物全抖落在榻上,她撈了最上面的舊襖換好,坐到銅鏡前想要卸妝。下一刻,伸向眉心的手卻生生止住。
鏡子裡的面目非她原本容顏,但她已用了十多年,包括在景陽宮的時候。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是見過的。
於是她只重梳了頭髮,戴上放得發黃的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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