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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裴明憫特意挪出了時間,帶著許多的問題去至誠寺。

到禪房的時候是上午,遠遠地便聽見經文辨析,一如既往。

弘海法師每日晨課後都來給張先生講經。

張厭深說:「他想渡我立地成佛,未嘗不是著相。」

法師卻道非也,「講經乃是日常修行。修行求諸己身,與身在何處、面對何人,並無關聯。」

裴明憫就問:「那法師為什麼一定要來先生的禪房,對著先生講經?」

弘海法師念了一聲佛號,豎掌道:「因為張施主不信佛,而我的弟子們太過虔誠。」

張厭深只是笑:「我住他這一間房,喝他這一杯茶,就得聽他來自辨自駁。這是很公平的交換。」

裴明憫卻陷入思考。並非他愚笨,相反正是因為聰慧,聞一知十,兩位老人的話都能延伸出好幾種理解,卻並不知該取哪一種最為合適。

一時間,禪房靜悄悄,唯有紅泥小爐上的雪水冒著泡。

床榻那邊忽然「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砸到了地上。

臨窗三人,只有裴明憫看過去,卻驚訝地發現,走出來的是許久未見的秦幼合。

「法師,你們今天講完了嗎?」

少年一身裝束齊全,外袍卻皺巴巴的,顯然是起床梳洗後又和衣睡去。

「秦家小子不像我,不能不聽法師講經。」張厭深的語氣里略有幾分羨慕。

禪房坐具不多,秦幼合抱了個蒲團出來,就坐在地上。懷裡鼓鼓的,團著一隻金花松鼠。

自從生辰那日去見過傅景書之後,他玩什麼都覺得沒意思。後來跟著一幫鬥雞走犬的朋友到至誠寺,狐朋狗友求姻緣求前途,他卻無事可求,甚至不解。既要求這些,為何不早早努力讀書習武,偏生到了才想起求神拜佛?

若他是神佛,才不理會這些不誠心的香火。

他不求神佛,卻在聽到寶殿僧人唱經之時,想要在這裡住一陣子。之後回去告訴他爹,他爹納捐了一大筆香油錢,他就在寺里有了間禪房。

裴明憫聽他說完,問出自己的疑惑:「你既為聽經來此小住,為何法師講經之時,你卻睡著了呢?」

「因為聽困了啊。」秦幼合自然地說。他為那一刻的經聲而來,準確地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能短暫平靜下來,一直留到現在,並非是為了聽經。

他在寺廟,就有如他在家中,隨性而自在。但是裴明憫提醒了他,他問:「我不聽,法師會不高興嗎?」

「不會。」弘海法師搖頭,他慣帶悲憫與慈愛的臉上露出笑容:「秦施主有佛緣。」

另三人皆是驚詫,秦幼合茫然道:「佛緣,是說我適合當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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