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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這是要我們在江南多磨一些時日?」康琦年會意,因而更加驚訝道:「可是我們已經收齊了啊,就在您上書之後的第三天,您不是就附信跟相爺說了嗎?難道他沒收到?不,這不可能啊!」

許輕名當然知道信件不可能沒有送到他老師手中,「老師的處境不太好。我在江南能拖多久,就能給老師爭取多少轉圜的時間。」

康琦年怔了怔,訥訥地說道:「可蒼州那邊拖不了啊,晚一日,振宣軍就多一批餓死的兵。」

暴亂也就更加難以遏制。

「是啊。」許輕名凝視著高不可攀的天空,說:「可他是我的老師。他授我詩書,教我經義,送我科考,帶我走上仕途。」

「我出任江南路總督,是老師力薦我;我要逆『勸商務農』的國策而行,是老師替我頂住朝廷的責難。」

「老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怎麼能夠背棄他。」

康琦年無言地看著他,也知曉他們師生多年,感情深厚,恩情更是比感情還要重。

不管怎麼選擇,都是誅他的心。

許輕名闔上雙眼,二十餘年相處的時光,都化作漫天星辰,在他心海里燃起又熄滅。

小船在太平盪里晃呀晃,晃進沉夢中。

翌日,許輕名按照原定計劃,巡視太平大壩並慰問參與修築的民夫役工。

江與疏作為主管,接待並陪同他們上下參觀,走了半日,才回到太平盪上面休憩。

行程結束,許輕名欲泅水渡江,康琦年水性不佳,便只有江與疏跟他一塊,好有個照應。

二人同游至激流處,爬上一塊巨石暫歇。

天寬地闊,日照大江流。

無論看過多少次,江與疏都會為這樣的景色反覆震撼,由衷地讚嘆一句:「真美啊。」

許輕名很喜歡這個純粹的年輕人,忽然問他:「與疏,我知道你的抱負在這條江上。所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最深愛的親人,最敬重的老師,最親密的朋友,要阻止你修這座大壩,你會怎麼辦?」

他問完,狀似隨意地將目光放到遠處,實則渾身繃緊,連魂魄都被灌注了重量。

江風吹涌,江與疏抓了抓頭髮,有些困惑地說:「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不管是今行,我爹,還是張先生,他們都很支持我,不會阻止我。」

「但是,」他不太確定地說:「如果他們真的阻止我,我應該也不會放棄的。今行說,要專注做自己的事。這就是我的事業,就算得不到他們的支持,我也願意做一輩子。

與他們都決裂,也不後悔嗎?

這道題在許輕名的腦海中盤桓了很久很久,他回到總督府,夤夜不休,揉爛了不知道多少張信紙,最後一個字也沒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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