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苦?」明德帝哼笑一聲,欷吁道:「遙想當年,朕未登大寶仍是皇子之時,那才叫不是個滋味。」
幾位兄長皆有所長,各領風騷,就連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比他更加出彩受寵。他這樣毫不起眼的皇子,無人在意。
「而秦毓章,是朝野內外第一個毫不猶豫選擇朕的人。」他想起那時候,自己早早習慣被漠視被忽略,更是從未奢想過能爭到什麼。
直到有一個年輕的官員跪在他面前,稱他為「陛下」,對他說「您一定會登基」。
「秦大人是有慧眼的。」順喜飛快地拭了拭眼角。在他尚未成為內廷大總管之時,就與這位大人有過交集,二十年下來,難免物傷其類。
「可惜啊,窪則盈,敞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明德帝深沉地嘆息,半晌,終於做出了決定:「去叫裴孟檀和崔連壁來見朕。」
「是。」
立刻有內侍出宮去請這兩位大人。
到傍晚,消息便傳遍了宣京各部衙門。
皇帝口諭,即時起,政事堂大小事務由裴孟檀與崔連壁共同協理。
通政司做月底核對,半日裡賀今行去了幾個衙門,此事就聽說了幾個版本。
讓權易,復權難。官場是比江海更見風使舵的地方,而宣京城裡的風永無止時。
下衙之後,碰上柳從心,他也在琢磨:「沒有找到趙睿,局面應該對秦毓章有利,可他卻被裴孟檀奪了權,為什麼?」
到此時,賀今行幾乎可以肯定,趙睿被漆吾衛奉皇命帶走。但他並沒有任何證據,也不好說出來,便道:「奪權的不是裴相,是陛下。」
柳從心怔了怔,不再去猜想此事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重要信息,急切道:「你是說陛下也懷疑秦毓章,不再信任他了?那我再向御史台投一遍訴狀,如何?」
趁火澆油,但凡能給秦毓章多添一條罪狀,那都是值得的。
「我覺得不好。」賀今行直言道:「先前那一封,陛下並未發回。留中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只要陛下願意,隨時可以再翻出來。這幾日御史台接到的參劾大概如雪片一般多,短期難以處理,你不投這一本不會有任何影響。但若再投一回,事後算起來,卻有可能因此將你劃入裴相麾下。」
柳從心自然不願意,覺得有道理,便說:「那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賀今行頷首應是。之後一路無話,回到官舍,兩人不是一間院子,臨分開的時候,柳從心忽然回頭叫住他:「今行。」
「怎麼了?」他四下看看,走廊上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讓對方去自己屋裡。
「我想起一些事,有些不解。」柳從心就站在門前,逆著光,說:「我阿娘阿姐為秦毓章做事,沒能落下個好的結果。秦毓章為皇帝做事,眼看著也沒有好下場。惡有惡報,我絕對沒有半點同情,甚至可以說拍手稱快。但是……一想到秦毓章很可能會和我阿娘阿姐一樣,我就感到說不上來的煩躁,鬱悶,甚至有些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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