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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名持傘肅立,靜如蒼柏,幾乎還是他昨晚從秦府出來時所看到的模樣。

賀今行停下腳步,一時不知該不該過去。

秦氏今日的光景,許輕名的選擇至關重要。

他身為秦毓章最得意的門生與心腹,生受秦毓章二十年的教養提攜,一直堅定地擁護著秦毓章,卻在這場鬥爭里,站到了秦毓章的對立面。

賀今行不知他此時做何想法,但心知以他對秦毓章的敬仰與濡慕,做這個決定不止需要莫大的決心,做出決定之後更要承受莫大的煎熬。

他因此更加欽佩他,並生出許多憐惜。

「許大人。」賀今行上前行禮,卻遲遲不見對方反應,不由緊張地又叫了一聲:「許大人?」

許輕名恍然回神,看見是他,將欲啟唇,下一刻就掩住口鼻咳嗽,只兩聲就彎了腰,似要把肺都咳出來。

賀今行趕忙收了自己的傘,替他拿傘,又幫忙拍背順氣。

許輕名卻攥住他的手臂借力,好一會兒才止住咳,也說不出話,只劇烈地喘息。

「你還好嗎?」賀今行撐著他,想到手裡還提著那筒飲子,便將傘柄夾在頸窩,單手旋開竹蓋,給對方餵了點熱飲。

許輕名終於緩和些許。

這時,秦府大門右邊的小門打開,秦幼合帶著僅剩的幾個家僕,拉著兩輛車出來。一輛板車運棺,一輛馬車載物載人。

圍守的禁軍過去幾個,前前後後地檢查。

賀今行望了一眼,不由問:「許大人可要去見一面?」

這一面,或許就是最後一面。

許輕名偏頭看去,只見不甚明朗的天光中,無邊細雨交織如羅網,一口漆棺橫臥其間,寂靜無聲。

「不了。」他啞著聲音,抻直了脊背,放開賀今行的手臂,孑然立於風中,「我不過去,對我和他們都好。」

賀今行觀他神色,思量片刻,將傘還給他,獨自過去找秦幼合一行人,詢問他們接下來的安排。

少年人披麻帶索,面容蒼白憔悴,回答卻條理分明,顯然已做好打算。

兩人說這一會兒話,禁軍翻檢完馬車上的箱籠,來查棺槨。因有人交代,只用眼看,沒有動手搬弄遺體。

秦幼合待檢查完畢重新合上棺蓋,才回過頭,對著賀今行疊掌躬身,深深一揖,「今行,謝謝你。」

賀今行扶起他,順勢擁抱一回,低聲說:「初四休沐,我再來找你們。」

秦幼合抓著他的衣裳,往他肩上埋了埋頭,忍去湧上眼眶的淚意,「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家眼下這光景,你不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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